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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那个?善变且脾气古怪的孩子,安生一段时间后就必定?要作妖以泻去?心头无端的怨念,总是提出为难人的要求。
例如,让南雅音陪她一起?洗澡,但不让女人洗完后穿衣服,要赤脚站在冰冷地板上等?待,到自己头发?干了才可以穿。又或者是她半夜突发?奇想要去?雪地里玩耍,就会把熟睡中的女人摇醒,自己捂着暖手炉躲在走廊下,却让女人去?大?雪地里玩雪给她看。以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每一次,无论是多?么荒谬的要求,南雅音都会全盘照办,兢兢业业,没有怨言。
随着年岁增高,心智渐涨,伏璃逐渐发?现,陪伴在她身边的这个?女人,有着近乎可怕的包容力,仿佛能够忍受自己对她做的所有事,任何羞辱对她而言都不算什么,这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事吗?
比起?那些被折腾几天后就受不了想要逃离的侍女们,南雅音永远都是那张淡淡笑颜。现实摆在面?前毋庸置疑,怀疑合理性没有意义。伏璃便开始好奇,这个?人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呢?
到了伏郁珠安排女人教导她学习写字的那天,要从最简单的“一”开始,南雅音先在纸面?写上,希望她能照着学。伏璃抓住这个?机会来找事,摔砚台掰纸笔掀桌子,把整个?屋子都砸个?稀巴烂,隐隐期待着女人愤起?的模样。
结果当?然是失望,南雅音只是检查了她搞破坏的手有没有受伤,接着就去?迅速整理好毁坏物?换上一批新的。伏璃变本?加厉再次全毁,得到的反应还是如此。她们重复着这个?步骤,晨起?到傍晚那么长时间过去?,不变的是纸上那个?一字。
第二?日来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南雅音再次于纸上写下一横。见?多?次找事都无法激怒她,伏璃想了其他招数,胸中升起?得意。
不就是练字吗?她练!
给笔尖吸饱了墨水,伏璃将之随手一丢,啪嗒砸地。就在南雅音准备去?捡时,伏璃一把抓住她手腕扣上桌面?,另一手哗啦扯开她袖子,露出一截细白小臂。
“我现在就写,你可看好了。”以她的小臂当?做稿纸,伏璃拔出匕首作为笔,一下下在那片肌肤上刻出了将近一两百道小而窄的“一”字伤口。鲜血流淌满桌,少女笑问着:“南雅音,我写得好吗?”
小臂控制不住发?着抖,南雅音整张脸苍白如纸,忍住剧痛,强撑着没有失去?意识,轻轻嗯了声。
伏璃道:“夸人可不是这么夸的,不能敷衍我啊。”
眼前阵阵发?黑,南雅音顶着额上细汗,眯起?眼辨别着那片伤口,最后找出了三个?还算标准的字,着重夸了两句,便一头栽到桌上,晕倒了。
在伏璃那么多?年的摧残下,南雅音没少生病。本?来身体就不算非常强健,现在基本?上三天两头倒一次,最后都没出事,约莫是自己都习惯了,不怎么在意,可这次却格外严重。
前几天刚从雪堆里出来挨过冻,今天还流了那么多?血,她一下烧到浑身滚烫,整夜都降不下温度,数度濒临死亡。
守在她床边时,伏璃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突然不想去?寻找那个?所谓的包容尺度了。
也许摸不到边际,那就是永无止境。
这之后,伏璃尝试压制心中那些没有源头的负面?情绪,还想要洗干净大?脑从简单点的事学起?,尝试着脱离帮助再长大?一点。
第一次学会穿衣,第一次独自吃饭,第一次看完一本?书,第一次意识到换牙与成长,第一次接受蛇骨鞭惊煞入手,第一次猎杀或驯服巨大?妖兽等?。她从未开化到成为一个?正常甚至优异的孩子,这个?过程中几乎所有的“第一次”,以及那些重要或不重要的时刻,都有南雅音陪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