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里分道扬镳,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帝师按在帕子上的手那样紧,钳制动作那样用力,紧到江巡没法张口,也挣扎不得,只能被沈确按在怀里往外带。

像是察觉到了君王的不配合,沈确拍了拍他,安抚道:“没事的咳咳咳,陛下,别害怕咳咳咳,跟着臣……拉着臣的手。”

火场里开口说话是很冒险的事情,热气顺着嗓子往里钻,刀割火燎般的疼痛,沈确却像是没有反应一般,他只是一遍遍的重复:“陛下,别害怕,请拉紧臣的手。”

江巡不害怕,但他迟疑片刻,握了上去。

抬手间他擦过沈确的袖子,有什么硬质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恰好落在掌心,江巡用手指感受片刻,愣住了。

是个形状奇异的草叶编织物,四处有尖尖的翘起,像个小虫子。

一只草蚂蚱。

这草蚂蚱很大,比他小时候拥有的任何一只都要大,草叶粗糙,是院子里随处可见的杂草,与斯文儒雅的沈确一点不沾边,江巡很难想象文渊阁大学士的袖子里会揣着这样一个东西。

江巡愣愣的捧着它,忽然就开始不知所措。

沈确的袖子里掉出来的,这是沈确折的?

江巡看不清楚,但只需要用指尖稍稍确认,就知道是他母亲的那种折法,与记忆里一般无二。

童年时心心念念又遍寻不到的大蚂蚱,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从沈确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

帝师依然紧握着他的手,十指用力相扣,像是怕他挣脱或者甩开,步履平稳地护着君王步步向前,穿过火海。

房梁在他们身后落下,帷幔在他们头顶燃烧,化成刺目的火光,但沈确只是说:“陛下,请跟着臣。”

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放开君王的手。

江巡踉跄几步跟在他身后,忽然小小声开口:“沈卿,我想学编蚂蚱。”

四周火焰冲天,高温让空气为之扭曲,皇帝的这句话莫名其妙且不合时宜,可沈确笑了笑,居然应和道:“好,臣教陛下编蚂蚱。”

声音发涩发哑,可江巡却能想象,倘若不是这种境地,沈确的音色该是何种温文好听。

江巡忽然就不想留下了。

他想要继续牵着这双手,想要重新跟着他学编草蚂蚱。

这个念头一起,就在心中扎根,而后飞快的成长,在荒芜一片的原野上拱出新生的绿意,又如春风拂过的野草,密密麻麻蔓延开来,压也压不下去了。

此时,他已被沈确拽出去一截,再多走几步,就要离开火场。

江巡稍稍顿住脚步,指尖收拢掐进掌心,轻声问:“66?”

……我,可以跟着走吗?

江巡记得最初的契约,85分的限制,倘若没有达成,眼前的一切都要化为泡影。

66已经急哭了,它眼睁睁的看着宿主一动不动,火都燎到脚边了,还是不肯开口回去,现在忙不迭的点头,语调里带着哭腔:“可以!可以走!宿主快走吧!我骗了你,我不需要85,我只需要60呜呜呜!走吧宿主,走吧!我求你了……”

小系统抽抽噎噎的哭,将底牌露了个干净。

江巡一愣,卸下了僵持的力道。

沈确便拉起他,将君王牵了出去。

承露殿的火光惊动了宫人,江巡他们刚出来,便有人提着水桶赶来救火。

此处位置偏僻,没有其他建筑群,高挑的宫墙也阻挡了火势的蔓延,不多时,火便被扑灭了。

王安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围上来,替君王擦面换衣,江巡任他们摆布,并不动作。

火势过后遍地焦土,房梁坍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