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言路,陛下您是千古难有的圣君,臣万死恳请陛下,宽仁大度,不罪谏臣。陛下当神器之重,当有容人之雅量,臣请皇上三思,勿兴文字之狱,一旦此事由头一开,士林文人之间寻章摘句、攻讦诗文、挟仇诬告、党争便起、流毒万年,国将不国,有玷圣君之名。”
谢翊慢慢重复道:“挟仇诬告……”
贺知秋落泪:“是臣以睚眦之怨生事,失德在先,臣请陛下问罪。”
谢翊道:“若是朕一意孤行,偏要行这文字狱,你待如何?”
贺知秋抬起头来,面孔上已满是哀恸:“臣请死谏,不欲陛下失德。”他闭着眼睛,面如土色,知道自己寒窗苦读二十年,终因一念之差至此,心中悔恨当日为着私念,公器私用,以至于一败涂地,大好前途,尽皆被自己误了,但如今皇帝一心要借此由头整治士林,此事一启,乃天大的祸事,譬如从前“乌台诗案”遗祸万年,无论如何不敢再想自己那点私念。
谢翊冷笑一声,啪啪啪,几本书从高高的御案上落下,直直落在了贺知秋膝盖前,贺知秋低头一看那封面,正是自己当日困顿写下的戏本子,忽然面如土色,只听到上头声音冰冷:“以怨报德,忘恩负义之徒,也配说什么死谏?那书坊东主在你困顿之时,赠银给你解困,你这些书,书坊一字未刻未售,只不过收存着。借口收书,不过是为你留些颜面,名为收书,实则扶危济困,实乃商贩中的义士。”
“反观尔读的是圣贤书,本该一钱不轻受,一饭不敢忘,尔在中了状元,得了官职,不思报答,反倒引以为耻,恩将仇报,心生毒计,只为灭口,掩盖自己失德失行之举。须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暗室欺心,怎知天地神目如电?朝堂竟然录了你这等寡廉鲜耻、衣冠禽兽,竟是可悲可笑!也不知还有多少你这等德不配位之人在朕的朝堂之上,行此禽兽不如之事。”
“汝之父亲,烂赌徒一个,却在醉后跌伤腿,只能闭门养伤,无法行赌,如今看来,观尔之隐忍衔恨,心狠手辣,恐怕也大有蹊跷。”
谢翊字字诛心,贺知秋心头巨震,原来皇上明察秋毫,早已洞明一切,知道自己这一番作态原是为了掩盖自己困窘之时写过诲-淫-之书,洞察了自己如此丑陋自私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