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吉哑口无言,他对这些确实不太了解,兵部尚书雷鸣却道:“我朝武器兵备确实荒疏久已,遇上洋人火器,实不能战,如今都只靠重金买船买炮,钱都白白给西洋人赚了去,确实该早日谋划,自产火炮,自造船只。”

王秀吉只好拱手道:“臣问完了。”

雷鸣却两眼放光,只问道:“许大人,我有一事不明。你这机器厂,必然要用煤铁,若是漕运海运,都必然耗费成本,你当如何解决?”他在闽州自然也动过搞军火厂的心,同样也遇到过这难题,因此看到许莼这折子,立刻便想到了此处关节。

许莼道:“开平煤矿,若得朝廷允准,下官愿加派兵力发掘,以西洋机器挖掘开矿,以供给津海机器局。”

罗恒睿道:“开矿又是一桩开支,人力耗费巨大。”

许莼从容道:“下官已命人在海外采购最新的机器挖掘机,可极大提高开矿效率。”

一直虎视眈眈一旁的李梅崖终于发难,问道:“许世子权贵出身,性耽安逸,不知民间疾苦。如今悍然举公债筹款,若一着不慎,行事不周则易滋弊端,贪污腐败,该当如何?焉知你不是以为国大义之名,损公肥私,以朝廷之公信,供个人之私欲?”

他辞锋峻利,十分尖刻,毫不客气,内阁诸臣少不得心中都想,都听说李梅崖与靖国公世子有仇,果然如此,都去看那许莼如何回话。

许莼冷静回道:“臣材本疏庸,识尤浅陋,唯有丹心一片,尽忠报国。靖国公府上下家产做保,如不能抵换,臣愿家宅抵卖,偿还债券,并请陛下将微臣治罪。”

李梅崖冷笑一声:“陛下朗朗清名,朝廷昭昭公信,你赔得起吗?你一个小子人头,能抵什么?”

许莼道:“昔年诸侯卑秦,商君变法,奋六世之余烈。百代之后,皆行秦法,先生安知眼前小子,不是千秋之先行者?臣愿为陛下先,虽千万人,吾往矣。”

臣子们都沉默了。

谢翊在上头忽然开口:“许莼。”

许莼连忙躬身应:“臣在。”

谢翊缓缓道:“商君之术,严刑峻法,毁商弱民,外杀强敌,内杀强民,非朕所行之道也。”

许莼面上一红,拜下道:“是臣学识浅薄,用典不当。”

谢翊看着他又道:“用典也不算十分不当,商君锐意变法,强秦有功,却以车裂收梢。朕不会如此待锐意改革之肱股,许卿不可口吐不祥之语。”

许莼知道谢翊这是不悦他诅咒自己,连连作揖,不敢再说话。

谢翊看他耳根微红,知道他知错了,这才又道:“卿之锐意变法,一片丹心,朕已尽知。然则,朝廷不会发明旨许你以朝廷名义发行公债筹银。”

许莼应道:“是。”心里却不太意外,公债这事太大,朝廷能通过才怪了,九哥自然也不能无视重臣的反对,拿朝廷的公信来给自己筹银。

谢翊道:“卿可在津海以银庄名义自行发行债券,朝廷亦不会禁止。然则,若到期无法兑银,民若举官必究,朝廷会依法按律治罪,卿须知晓。”

许莼凛然道:“臣知晓。”

谢翊又道:“兴办新式学堂、修建船坞、兴办机器局,以及从开平煤矿的开挖,朝廷同样不禁止,但所有经费,由津海卫自行筹办。”

许莼欣然道:“臣领旨!”

一时重臣全都侧目,这人是傻的吗?朝廷不给银子,自己去筹银,还冒这样大的风险,他竟然还兴高采烈的?

谢翊看向他们,心里微微一笑,这才是朕教出来的凤凰儿呢。

雏凤清于老凤声,朕的凤凰儿翅膀已硬了,正要展翅而飞,他们却仍然只看到高天风急,波涛诡谲,不解凤凰儿凌云之志,更不解我家凤凰儿澄清天宇之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