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集普笑道:“性情极圆通和气的,只是这般难免就有些压服不住手下。世子也知道,咱们津海卫,从宋元开始,就多是官兵迁居驻兵于此,久而久之这里长居百姓,多是行伍兵士的后人。尚武之风浓厚,民风强悍,都讲个义气,尚气易滋事端,这武行多,街上游手好闲的无赖也多,械斗之风大盛。”

“我这做知州的,也是极难,有时候遇上点事,求秦都督调兵,总是满口答应,最后却迟迟不动,拖拖拉拉才来人,来了也光看不干活,不听调度,倒也不是他不同意,实在是他拿不住下边军士。不过也怪不得他,我看这边骄兵悍将甚多,匪里匪气的,确实不比其他地方好带。”

张集普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又宽慰许莼:“我看这宅子,恐怕一时半会也拾掇不出来,再则市舶司是在怀德坊吧?地方狭小,又是城隍庙在的,过年过节吵得很,世子住那里,委屈了,不若另外置办宅子。这津海卫,海商也有一些的,不若我出面替你寻一处海商的花园,赁了下来给世子住,如何?”

许莼一笑:“多谢老大人为我打算,许莼感激涕零,只是张大人在津海卫恐怕不知道,我之前在京城,和李梅崖那老匹夫结了仇,之前他被贬去守城门,也有我一份功劳。”

“没想到老匹夫如今还是起复了,正在都察院。如今正对我衔恨已深,就像疯狗一般在找我把柄,我爹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通,不许我留在京城。那老匹夫自诩清高孤直,整天踩着人显露他那名声,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但津海到底离京城近了些,老匹夫如今正一心等着我的错处揪着要参我,我可不敢去商人花园住着留这么大的把柄。您也知道,祖宗爵位,若是在我手上丢了,我爹不能饶我,哎,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了。”

张集普瞠目结舌:“这……李大人,之前好像听说是狎妓……酒后失礼?”

许莼打开扇子扇了扇子:“嘿嘿,之前我请客,他竟在席上当着宾客的面斥我奢侈无度,笑话!谁家请客不是竭尽招待?他既拿我打脸成全他名声,结果最后他自己声名扫地,呵呵。”

张集普看许莼面容上掠过幸灾乐祸的笑意,也不敢问这世子到底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只是一位阁臣名声扫地,直接贬去守城门,他若是李梅崖,恐怕也要对罪魁祸首衔恨极深的。

轻轻咳嗽了声,转移话题道:“前些日子是听说他起复去了都察院,似乎听说……”他压低了声音:“听说是裕王有事,是他查案有功?”

许莼道:“谁知道呢,这些宗室里的事啊,咱们不知道是最好的。但这人皇上倚重,又全无顾忌,参人全然不顾情面,确实是能不惹就别惹。我爹三令五申,让我出来为官,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满任期,家里也不欠吃喝,只做一任太平官便是了,还得劳烦老大人任期内多多周全提携了。”

张集普连忙笑着道:“岂敢岂敢,相互提携,相互提携。”

两边又说了些闲话,喝了一盏茶,许莼这才起身告辞,又奉了厚礼,临走时还与张集普道:“我这因着是来避祸的,平日不能太高调奢侈了,因此今后若有什么宴饮不到,或是人情节礼上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请老大人多容忍些。我确有苦衷,绝不是对老大人不恭不敬,反倒是怕连累了诸位同僚大人,老大人多担待。”

张集普却十分理解他:“李大人确实过于清廉刚正了些,有些矫枉过正了,好在许世子尚且年少,且先忍一忍。”心里却道谁不知道李梅崖谁都敢参。许世子若是真的被他盯上了,这宴饮礼物,谁敢请他敢收呢,确实还是撇清些的好。好在有许世子自己先说了这话,那行事也就好办多了,果然还是很知道人情世故啊,谁不想做太平官呢,不由心下对许莼又越发印象好了许多。

一时两边告辞出来,许莼又带着姜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