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退去,秋光渐渐隐入夜幕,月上梢头,又隐山后,烛火换了一支又一支,这夜漫长得仿佛看不到天明。

秦亦不是个话多的人,躺着时尤显安静,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

他面色苍白,唇瓣却染了抹艳色,那是回程路上,他昏迷时无意识吐出的血。

姬宁侧坐在床上,附身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浓烈的药味和几许血气涌入口中,她轻轻抿了抿唇,“好苦……”

几名医官候在隔壁的房间里,期间进来把了几次脉。

所幸,脉象有回升之象,脉搏也跳动得愈发平稳有力。

许是因为得知秦亦脱离险境,姬宁紧绷的思绪渐渐放松下来,不知何时,伏在床边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她做了好些诡异的梦境,一时梦到那夜硫磺泉边,秦亦倒在狼爪之下,一时又梦见那具躺在刑狱里的腐烂尸体扭过脖子,睁开黑漆无光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梦里的姬宁站在昏暗森冷的狱中,哪里也去不得。

忽然,一双结实的手臂穿透混沌的迷雾,从身后将她拢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半梦半醒之际,所有惶恐不安尽数褪去,她默默流着泪,像只被雨淋湿的幼鸟缩着脚蜷进了那人胸口。

梦里的她似乎哭着唤了那人一声,很轻,犹如呢喃细语。

“秦亦……”

没有人回答,但她想他应当是听见了。因为他抱她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后,有干燥柔软的触感落在了她被泪打湿的脸颊上。

梦里,姬宁闭着眼,仰起纤柔的细颈,仿若待哺的雏鸟迎上了他的吻。

他定然是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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