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被迟来的白夏莲大骂一顿,以及打牌输了千把块钱,赵白河手机一关,这个年过得踏实又舒心。一直到大年初三的下午,一家三口人才捎上大包小包的饼干糖果、补品新衣什么的,坐大巴车慢慢悠悠晃去外婆家。
在镇子里下了车,傍晚残阳的夕照下,便沿着回环迂曲的盘山路步行。而这一路,当然少不了一年一度的点评环节。
“你别说,赵聪那小子还真挺灵光的,听他妈讲在班上回回前三呢,估计就是因为名字取得比我好。”
“关名字有个屁事!”白夏莲掐了把赵白河胳膊,“隔壁村狗剩都能上个二本,你呢?这副死样子还好意思……畅哥今年做生意好像又亏了点,你可别把钱借给他哈。”
“老子哪还有钱借得出去,最后一点伙食费都拿去给那大帮屁娃发压岁钱了。”
赵白河提着礼物一路嘻皮笑脸,又绕过一个山弯,在河水的喧腾声中走上一道石板桥。村子就在这条河对面的山坡上,只要走过桥头,就能远远瞧见外婆家的屋子。赵白河习惯性地仰头一瞧
屋前的院坝上,周檐和外婆两个人正围坐小火炉边,晒着今天的最后一点冬阳。
赵白河脸上的笑容僵滞了,提着包袋的手心顿时出了一层虚汗,沁在塑料袋细皱的提手上,又热又腻滑。
赵白河从没想过还能在这种场合和周檐见面。表弟过年都是和外婆一起这事他倒是知道,但自从周檐上了大学,每个寒假要么是去支教,要么是忙小学期、忙勤工俭学,总之赵白河来探望的时候,他都已经不在了。
可今年周檐偏偏就跟故意在这蹲点似的,这么多的正事,硬是没一件能把他请走。
就这么在喧噪的河水冲刷声中睖睁了好一阵,直到白夏莲过了桥回头大吼了两声,赵白河才硬着头皮开始往前痛苦挪动。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望见周檐的那一下。就这么迢遥的一下,人都是瓜豆那么小点的一粒,更别提看清五官与表情,但赵白河就是能确信,他刚刚绝对和周檐对上眼神了。
[]年饭
爬坡翻坎一路走到老屋前,赵白河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他看也没看周檐一眼,只对着老人稍微躬身,潦草道了声:“外婆过年好。”便提着大包小包钻进了屋内。
将礼品随手放到餐桌上,赵白河侧头看了眼院坝中的表弟的背影,总觉得跟脚底下踩着蒺藜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磨磨唧唧把蔬菜肉蛋挑出来拿进厨房,又回了堂屋,扭扭捏捏将桶装酥糖、大盒坚果和重得不行的脐橙往柜子里放。里进外出瞎忙了好半天,一向手脚利索的他却半天没都理清这些大包小包的杂物。
“我来吧。”不知何时周檐已经跨进了堂屋,他走到赵白河身边,接过赵白河手上的口袋搁进柜子。
轻轻合上柜门,周檐看向赵白河,又说:“好久不见,哥。”
“也没多久。之前在……之前不是才见过吗。”
“已经快有两周了。当时在山上,我强迫你的事情……还没给你好好道歉。”
“我们是什么很亲的关系吗?”赵白河不想提山上的事,他紧皱起眉,极不耐烦地啧了啧嘴,“几大月不见都是经常的事,这几天算得了什么。”
赵白河掌心又开始发汗,总觉得手中差点什么。他开了橱柜,将刚才才放上去的脐橙又拿了下来,七挑八拣一阵抓出个勉强顺眼的,拿起小刀聚精凝神削起了橙子皮。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呢?”周檐问。
“那几次,你是不是都在故意躲着我?”周檐又问。
“你以前电话从来都不关机的。为什么要这样?”周檐还问。
“就因为我说了我喜欢你?”
含在西面山隘上的落日好红好圆,烈烈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