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门。他红着个脸,十足温和礼貌地复述了一遍母亲的话。
楼上那个四十来岁、乱头粗服的中年大叔闻言却大动肝火,一把就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指着周檐,说你他妈神经病吧!老子一个单身汉,哪鸡巴来的女人给老子操?!
周檐当时没太多想,觉得也许是母亲听错了,却不知道楼上的大叔已然一语中的。QQ﹤群<230﹝692】3﹗9〉6追﹜更本﹜文
幻听,是精神类疾病恶化的前兆。
这样的事仅仅发生了一次,往后一切都依旧平常流转。唯一的细节,妈妈开始抱怨肩背手臂时不时的酸疼,去医院两次,除了长期坐在电脑面前,职业劳损的可能性以外,也没查出什么病理性的结果。
他以为妈妈只是累了,便承担起更多的家务,为母亲按肩捶背。
那时的他还是懂得太少,不知道躯体化症状也是精神病的表征之一。
一切的脱轨在九月份的一天降临,来得很突兀,来得猝不及防。而也许是出于某种自我保护措施,那段记忆显得格外单薄零碎。神经内科走廊的墙是冷绿色,头顶那盏灯投映到检验报告单上,刷白。站在周檐身边的年轻女性是母亲在公司的一名下属,就是这位姐姐通知还在学校上课的他来的医院。
也是这位姐姐告诉他,他的母亲刚才上班的时候猛不丁从工位上站起来,紧接着就在办公室里抱头尖叫、摔砸东西。有同事上去关心问话,白冬梅抓住那人就开始啃咬厮打,力气大得像遭了惊吓的野牛,按都按不住。最后还是好几个同事一起才控制下来,合力架到了医院。
门诊里头什么样的人都有。手腕上缠了纱布的青年失神地游荡,双颊削陷的老妪不识字,做不了那三百来道的测试题,只用发灰的眼仁盯着过路的人嘿嘿地笑。不远处住院病区铁门紧锁,里头的某处时不时爆出几声孟浪的大笑,以这无力的唐突冲破僵滞的氛围。
红眼嘶鸣的母亲被钳锢着穿梭在神经内科的各个诊室,竟如此自然地融入其中。
医生似乎早已见惯,平和的声线中暗藏着令人恐慌的置信度。她拿着各项检验结果逐一比对,分析说白冬梅大概率是精神分裂,因为恶化得相当迅疾导致目前已经很难正常交流,最好是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周檐守着被约束带拴在病床上的母亲,那位同事姐姐抽着空又来探望,她给盒装酸奶插上根吸管,默默递到了周檐手上。
妈妈曾经是有过很多朋友的。周檐记得父母没有分开、白冬梅还在全职照顾他的时候,经常会打扮得精致漂亮,和她的那些朋友一同去购物、做护理、或是喝下午茶。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朋友就再也没出现过。到了现在,帮着他在医院里头忙上忙下,做检查打报告的,居然只有母亲的这位同事,一个刚大学毕业工作没几天的好心姐姐。
可别说是那些朋友了,就连自己那位生父,周檐也从未联系上一次。电话无人接听,他们一家三口以前住的那个小区他也去找过,物业一如以往尽职尽责,没有凭证连进都进不去。
两天之后,大姨来了。
他的这位只见过一次面,连对话都未曾有过的的大姨体格高壮声音洪亮,做起事来也风风火火。白夏莲来的当天,带着白冬梅出了院、领着周檐去学校办了转学手续、和房东大吵一架讨回了三分之二的租金。那天的半夜她便和周檐一起打包好了行李,二人携着病号白冬梅奔赴车站,去赶返乡的火车。
去往火车站的出租车上,周檐坐在大姨的身边,才敢从头回想这大半年来所有的细枝末节。
他恨自己的迟钝、恨自己的笨拙。现在复盘寻索起来,一桩桩一件件,像生锈的钥匙。那么多的端倪,那么多的预兆,那么多的,可以提前挽救的机会,哪怕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