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有个声音问道:“你真甘心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

“不关你的事!”

“没想到萧玄一世英雄,儿子却如此窝囊,在一个家臣面前,就像被打断脊梁的狗一样,半点脾气都没有。”

“我能怎么办!”

剑锋杀意愈盛,且听轰然巨响,下一剑,竟生生将他下棋的石桌劈作两半。

不知是把它当成了谁。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竭力压抑着恨意,断断续续道:“我的确恨他……但首阳山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师门……仙门子弟,有恩必报,你们魔族不懂……”

“哼,只怕你想安分过日子,有人却容不下你,到时候别来求本座救你。”

“刷啦!”

最后一剑,将坍塌的石桌彻底击碎,才见旁边落着一双绣有精致云纹的玄黑布靴。

“小师弟?你在同谁说话?”

萧凌云收剑归鞘,举手行礼,胡乱敷衍道:“师兄,我在背诵师父昨日讲授经文。”

云蔚便没追问,只关切地问:“仙尊为二公子扬名,筹办论道大会,但终败给燕山剑派首徒。我听闻在比试时,你故意让了半招输给他,他对你说了什么,你……可是不开心?”

萧凌云眼底露出悲戚神色,心道:我多想也像他那样放肆潇洒,不计后果,但他是燕山剑派首徒,我是什么身份,能冲动吗?

面上却冷静道:“没什么,只是提到我父兄……我父兄犯下累累罪行,仙尊慈悲,赦免我的罪过,我又怎敢生怨?”

云蔚神情似是怜悯,柔声安慰道:“哪有人愿意这样说自己父兄?小师弟,你年纪尚小,就经历那些事,待人亲和却从不交心。我是你师兄,领你入门,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拘谨,你可以冲我发发脾气,可以向我提要求,我不会伤害你。”

萧凌云忽然觉得师兄那双与世无争淡漠的眼,仿佛早已看穿一切,只是不提罢了,他眼角发涩,想将满心悲苦说与他听,却又摇摇头,说了又能如何?何必徒增烦扰。

因此只温声道:“师兄陪着我就好。”拉他同坐在竹林外,煮茶赏月,共看天边云波涌动,夜色朦胧。

月光皎洁,照亮凄冷岁月。

画面又转,他披着莽莽夜色回到草庐,步履沉重,透着点生人勿近的疏离。

云蔚早已等他屋外,神色疲惫,不知等了多久,见到他便箭步上前,问道:“你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师门,是去哪里了?”

萧凌云没答话。

他既开杀戒,心态早非往日,反倒好奇师兄会不会对他动手?倘若师兄出手,就会发现,自己将在十招之内制服他,不知那时师兄会是什么表情?

云蔚见他不理,紧接着问:“你为何打伤清河派崔城,还抢走他的法宝?他父亲找上门了,快把东西还给人家!”

萧凌云眉峰微挑,波澜不惊道:“崔城真不够朋友,不过是借他点东西,还跑来告状,告诉他,有本事亲自找我要。”

云蔚微怔,不敢相信这是他会说出的话,声色越厉:“小师弟!你在说什么?你会被门规处置,师父死前把你托付给我,我不能看你犯错!”

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打算呆下去了。

萧凌云径自走过,肩膀交错时,化作手刃,随手击在他肩颈,他便软软地倒进自己怀中。他不喜见血,出手向有分寸,多大力度会死,会晕,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抱起云蔚,迈进屋内,将他平放在自己床上,借着清白月光,垂眸静静凝视着他毫无防备的脸,伸出手,想触碰他殷红的唇,却又止住,轻声说道:“抱歉,师兄,我不会再忍了。”

他来时别无长物,走时亦不带去什么,只是取走藏在床底的上古道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