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打发去了,不想他虽天性单纯,却骁猛善战,藉由第一批首阳山弟子迅速崛起。萧瑾则更早,更为艰辛落魄,先后效命两名主君,都不成气候,便毅然逃离,投奔了杨迹。

他想问的是为何不来魔界投靠他。

毕竟杨迹虽携仙尊以令天下,却未造反,仍算仙盟之臣。

红泥火炉滚着茶汤,茶水清澈,香气袅袅,沁人心脾。萧瑾执壶斟茶,推至他面前,仿佛未沾凡尘的手指被暗紫色茶杯衬得白润剔透,笑道:“二十年前我尚年幼,待成年,适逢仙门内乱,魔族式微,索性加入造反,培植势力。陈宪之使出驱虎吞狼之计,欲叫我们两相残杀,大将军不听我劝,不肯自立。如今麾下副将各怀心思,只因受他压制,不敢造次,静待契机。六叔不如一起投奔大将军,你我叔侄二人也好有个照应。若他在征讨魔族期间意外身死,便是咱们萧家夺回仙尊之时。”

萧凌云不自然地蹙眉:“我宁死也不投奔他。”

杨迹当上仙盟大将军后就满世界抓他,他没脸面对,便在躲在右连天城半步不敢迈出,师徒间已如水火,又谈何投奔?

退一万步说,杨迹是他养大的,即便他性格温顺,不端师父架子,也不可能屈尊去求徒弟。

萧瑾轻摇折扇,桃花眼弯了弯,露出一抹轻佻的笑,意味深长道:“也是,这世上只有徒弟侍奉师父,哪有师父给徒弟效命的道理?

萧凌云执茶的右手停在半空,抬眸静静望着他。

杯盏中,惊起圈圈涟漪。

杨迹身世清白,品性刚正,若说唯一污点,就是他这个师父,倘若被人知晓仙盟大将军的师父是魔君宠臣,定会被认为通敌,届时整个修真界都容不下他了。

他早知杨迹手底的人不会老实,皆是人中豪杰,怎会甘为人下?但他风头正盛,谁敢谋害大将军,只会成为众矢之的,为他人作嫁衣。

只有这个秘密最危险。

他的确有一瞬间起了杀念,倘若面前的不是亲侄儿,此时已是一具尸体了。

他神情冷峻,已然不悦,萧瑾却恍若未觉,笑嘻嘻道:“大将军身怀绝技,集百家所长,却从不透露师从何人,只是他有一回使的刀法,有半招融合了萧家的狂风落叶,掌握这绝学的,除了陈宪之就只有六叔了,而他,自然不是仙尊之子。”说罢,衣袖轻拂,打落桌面茶杯,连着茶汤稀里哗啦碎了满地。顷刻间,大团素白的杏花树后、芦苇丛中涌出无数侍卫,蓄势待发,一触即发,有他仙盟的手下,也有萧凌云的魔族侍卫。

萧瑾摇扇叹气:“都是自家人,六叔还防着我。”

你不也防着我吗?

萧凌云并未觉得难堪,他多年未出魔界,杨迹昨夜还闪电攻击他的落霞宫,萧瑾又心思不明,他能不防备吗?

只简单命令:“都退下。”

待众人都下去,才平静道:“瑾儿,你有这般警惕六叔很欣慰。大将军的确是我徒弟,但他拜我时并不知我身份,如今师徒缘分已尽。你且安心追随他,六叔的手下、钱财都是你的。”

他开诚布公,萧瑾便也收了玩世不恭的笑,站起身,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诚恳道:“抱歉,刚才小侄只想试探六叔反应罢了,大将军与我师父是旧识,我决不敢让他少一根头发,六叔请放心!”他接着道:“我娘曾言,她出身低贱,受尽冷眼,父亲不嫌她鄙陋,施一饭之恩,结为夫妻,从小便教导我谨记陈宪之是我的杀父仇人,多年来,我一刻不敢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