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重新跪好。

他脖颈还缠着布条,身穿单衣,看着虚弱可怜,魔君没再收拾他,不依不饶地问:“你不是想死吗?还活着做甚?”

萧凌云道:“我知错了,请帝君息怒。”

魔君道:“还敢自尽吗?”

萧凌云道:“不敢了。”

“呵!”魔君食指用力钳住他的下颌,迫他抬头直视着自己,刀锋般的视线直抵内心,一字一句道:“你不想死了,是因为你徒弟还活着,你肯认错,是因为本座还有利用价值,他若真的死了,你只怕会恨透本座吧?”

萧凌云面如金纸。他自知忠义两难,即便有万般苦衷,私藏雷神后人,栽培成材,事迹败漏还抗命不遵,有违臣子之道。

显然他心里师徒之情早已大过君恩,魔君没处死他,已是法外开恩,他自是感激,也存了点心思,想着若徒弟再被捉住,或能求求情。

他的下巴被捏得发青,牵动伤口再度渗血,染红洁白布条,却不敢有丝毫反抗,有气无力地认错道:“臣私藏雷神后人,辜负了我主的信任,您便是处死我,也是我咎由自取。但帝君仁慈,没有降罪于我,我却一错再错,于君臣,我未能恪守臣节,于师徒,我没有慈爱弟子,我是个不忠不义之人,有何资格怨恨帝君?”他诚恳解释道,“但我真的不是想背叛帝君,我只是觉得……他并不一定会与您为敌,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苦苦相逼?”

魔君嗤笑:“呵,若你真心想背叛,此时已是一具尸体了。”说着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高高肿起的左脸,吩咐道:“这伤不许上药,给人好好瞧瞧本座赏你的。”

萧凌云道:“……是。”

他收回手,又恢复往常漫不经心的神态,讥诮地笑:“别怪本座赶尽杀绝,你那徒弟是天煞孤星,你降不住的,将来定会叫你吃尽苦头。”

萧凌云愣了愣,在心里默默道:“即便是,也是我心甘情愿。”

既然魔君饶恕了他的罪过,萧凌云伤势稍有起色,便回到天水湖,准备启程前往右连天城。途中伤情反复,他到家又歇上几日,便吩咐寒雨把远在落霞宫的手下们都召回,在湖畔列作几排,垂首而站。

萧凌云无法起身,由寒雨搀着,怏怏地躺在藤蔓编成的躺椅上头,满面病容,把阑珊叫出,指了指身前鹅卵石地面,命她跪好,温声问道:“阑珊,你本是奴隶出身,五岁卖到萧家服侍九弟,后回到我身边,本该效忠落霞宫,但你有个小弟在名门修行,你盼他成材,就将卖身的钱尽数拿去供养,仍嫌不够,恰好帝君派你监视我,你为他前程,依言照办……在你心里,是否还有我这个主人?”

阑珊花容失色,涕泪涟涟,伏地哭道:“不是的,公子对我恩重如山,是奴婢对不起您!”

萧凌云叹气,凤凰山一役后不久,他遭遇暗杀,当胸中了一掌,幸被魔君所救。那暗伤凝滞丹田,起先像伤,现在看更像毒,是闻所未闻的邪门掌法。多年来,他试图运功化解,都徒劳无果,更不知还能多活几年。那之后魔君便在他周围安插了魔族侍卫,他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已免职八年,自己仍然在他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