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旺就更不用说,热的手不断的招着河水清洗自己的胳膊,一直到邻市的码头了,才找了个阴凉处,不停的用草帽给自己扇风,对送他们来的民兵说:“这次我们去省城也不知道要几天,你们也别费心过来接我们了,回头我们自己找船回去。”
一行四个人,三男一女,就这么到了邻市火车站。
对于这个时代的火车,许明月并不陌生,她中学时父母在省城做生意,她寒暑假就是这么坐着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的独自去省城找父母的,那时候也没有座位,站在过道里,就和这时代一样。
江天旺却以为她没有坐过火车,把她当自己晚辈一样照顾,从下了公交车开始,就让她走在他和两个民兵中间,上车前,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跟紧我知道吗?千万别随便和陌生人搭腔,路上有什么事先跟我说一声。”又对两个民兵说:“你们这一路上没别的,就跟好小许主任,看住了她,千万别跟丢了。”
人多的时候还一直拉着她的小臂,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她就被人拐卖走了。
许明月并不知道这时代火车上的乱象,她前世的年代,哪怕她小时候坐过绿皮火车,那时候的人物资已经相当丰裕了,车上有盒饭,也有方便面,她从老家的火车去省城找父母,车厢里也基本都是老家的人,只要当心点,就不用担心会遇到拐卖的事。
可这时代不同,火车上人员冗杂,有下放来的劳改犯,有插队的知青,还有许多全国到处串联的红小兵。
红小兵们尤其的张扬,在火车上声音最大的就是他们,一路上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唱红歌、集体朗诵主席语录和革命宣言,精神面貌十分的激昂。
他们的这种精神面貌是很能感染人的,连带着车厢内其余的陌生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的看着他们,恨不能自己也能再年轻一二十岁,跟着这些年轻的红小兵们一起去闹革命。
许明月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安静的站在火车的角落里看着。
是的,站着。
火车上人太多了,他们根本没有买着票。
许明月的车里有出去搭帐篷玩带的小马扎,可火车上连坐小马扎的空间都没有,里面人挤得快从窗户里挤出去了,又是最为炎热的夏天,里面的味道可想而知。
哪怕有两个民兵帮她隔档着人群,她依然能从两个民兵,还有周围人身上传来一阵阵的难以言喻的汗臭混合着狐臭的味道,直熏的脑袋发晕,就连敞开的窗户吹过来的风,都无法缓解车厢内的气味。
这是许明月头一次感受到,这时代夏季火车的拥挤和味道。
没有风油精,只有她前世去泰国游玩时买的据说可以驱蚊、消除蚊虫叮咬的肿包、预防晕车用的口红大小类似国内风油精的东西,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东西上面有字母和泰国文字了,忙掏出来拧开盖子放在鼻尖猛吸,还往自己人中和太阳穴的位置涂了涂,依然得不到缓解。
挤到后面,她已经麻木了,她已经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
好在途中一直有人上,有人下,他们带的两个民兵都是人高马大,身体比较壮实的那种,他们大约也是察觉到许明月被车上气味熏得面色发白,满脸菜色的模样,等到有人下车的时候空出座位来时,忙上前一个跨步,抢先占了个座位,喊着许明月:“小许主任,来这里坐!”
许明月这是也顾不得谦让了,在另一个民兵胳膊的护送下,就着民兵露出来的腋窝里的味道,她是一秒钟都忍不下去,忙过去坐下,头伸到窗户那里,对着迎面吹来的热风猛吸新鲜空气,搞得两个知道自己身上有味道的民兵也很不好意思。
江天旺还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对许明月说:“我就说让你别出来吧?你们小姑娘哪里吃得了这个苦?”他气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