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中年美妇人的身上干净的麻衣狱服,“不知道哪里可以洗漱,我想将身上洗一洗。”
她认出中年美妇人是这趟火车中,跟他们一起下放过来的‘犯人’之一,可此时美妇人头上、身上却都打理的干干净净,想来这里是有可以洗漱的地方。
她已经很久没有洗过,身上头上全是脏污,臭的厉害。
中年美妇人劝了一句:“你昏睡了两天,烧才刚退,还是先休息几天再洗。”
可老妇人却很坚持。
中年美妇人见她如此,不由叹了口气,她如何不明白老妇人的想法,体面了一辈子的人,哪里受得了自己满身污秽的模样?
她低声说:“你等我一会儿,张医生就在隔壁,我去问问张医生。”
此时她还不知道,张医生也是被下放到这里的‘犯人’,她们刚来,都谨慎的很,什么都不敢问,也不敢瞎打听。
张医生头发白了大半,不到五十岁的人,不看她的脸,只看她的头发,乍一看以为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听到中年美妇人说老妇人醒了,就带着她的听诊器来到住院室,让老太太趟回到病床上,用听诊器听了听,又按着她的脉搏,见旁边空了的碗,说:“你们之前亏空太厉害了,先不要吃太多,隔两个小时再吃一顿。”顿了顿,她又说:“你愿意洗就洗吧,洗完待在房间里别乱跑出去吹了风,这里药不多。”
她说的是省城普通话,虽没有这一批下放来的北方人普通话说的那么标准,也是沟通无碍的。
老妇人唇角浅浅的勾了勾,“谢谢医生。”
张医生也没有多说,对中年美妇人说:“你先带她去剃头。”她对老妇人解释说:“为防止有虱子,我们这里的规矩,新来的人都是要把头发全部剃了的。”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麻布狱服来,递给中年美妇人说:“你给她拿过去,顺便从浴房那里申请一块肥皂。”
为保持卫生条件,蒲河口不论是犯人,还是工作人员,都是有一块肥皂可以领的,平时洗手洗澡洗头洗衣服,都是这块肥皂。
老妇人跟在中年美妇人身后,回头看了躺在床上仍然未醒过来的丈夫一眼,缓缓下楼。
下了楼,她这才注意到这个劳改农场的监狱建的有些像晋朝时期的坞堡,四面都有高高的瞭望塔,通过前两天在船上看到的景象和刚才透过医务室的窗户看到的大河,她知道这个劳改农场有一面是靠着河的,想来犯人想通过大河这面逃走是不容易的。
中年美妇人一边走,一边低声对她说:“这里就是劳改农场的监狱,这边是女子监狱。”她下巴朝另外一个被隔开的方向扬了一下,“那边是男子监狱,除了吃饭的食堂是在一起的,平时干活起居都是分开的。”
这就避免了女同志下放到这里回遭遇一些不好事情的发生。
老妇人年过六十,还不用担心那么多,中年美妇人才四十几岁,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得她即使四十多岁,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多的模样,更有一分这方面的担心。
她领着她来到澡堂外面的一个小房间,小房间是由前后两个房间隔开的,里面是平时烧锅炉、看守锅炉的人夜里住的地方,外面还兼了个剃头和守着澡堂的作用。
给她剃头的同样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同样说着一口带着方言的北方普通话,动作很快的将她头发都剪了,只留着和男人一样很短的,养不住虱子的寸头。
剪完后很利索的收拾了工具,“差不多这样就行了。”她从后面柜子里拿出一块本地土肥皂给她:“进去洗吧!”
老妇人还以为里面是淋浴房,没想到过了一分钟,刚才给她剪头发的中年妇女又拎着一木桶的热水进来,水桶里还有个葫芦瓢。
原来是要用葫芦瓢浇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