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叫人还费时间,他只好亲自动手,打落稻草垛上的厚雪,先是打了个简单的草绳,放地上后开始向外拔稻草,只拔了厚厚一堆,才用草绳捆上,拎到大队部孟技术员的房间来,也顾不得会不会传染了,将里面窗户开了半边小门,语气也不是很好的抱怨说:“你说你,床铺下的稻草都湿成这样了,咋就不知道自己换稻草?”

又想到孟技术员大约是个北人,从未感受过如此恶劣的本地天气和潮湿的气候,且在此地举目无亲,来此两年多了,居然一封信一封电报都没有收到过,也不知道他家人如何,也从未听他说起过,心中也不由暗暗叹息,将孟技术员扶到椅子上坐下。

这一扶,才发现孟技术员浑身骨头,骨瘦嶙峋。

可此时刚过三年旱情,谁又不是饿的皮包着骨头呢?

孟技术员身下垫的被单早已破破烂烂,根本遮挡不住下面的稻草,想到旱年缺水的情况下,他还看到过孟技术员好几次在大水沟里喜被单,在后院里晒被单,不由说:“这好好的被单,愣是给你洗的跟烂菜叶似的,一个大老爷儿们儿,哪里就那么干净了?”

他一把掀开入手满是潮气的被单,将下面的稻草全部捋到后院扔了,将新的干稻草给他重新铺上,也没铺床单了,就这么扶着孟技术员重新坐在厚厚的稻草上。

他身上的薄被也是大队部原来的,里面装的是鸡毛、鸭毛、芦花,此时一朵朵的鸭毛钻出了薄被,随着大队书记的动作,不时的在房间里飞舞着。

他们这里地少,就靠山脚下的那点地种粮食来养活他们这些人,所以他们这里种棉花极少,地种粮食都不够呢!

这也是他们对许明月为临河大队圈出一千多亩地那么高兴的原因,多了一千多亩地,于他们来说,就是多了一千多亩地的粮食。

没有棉花,棉被棉袄对他们这边的人来说,自然也十分贵重,几乎家家户户都没有多余的。

就是大队书记自己,床下垫的都是稻草,上面盖的被子还要带两个三岁大的孙子晚上一起睡呢,也无法给孟福生。

他在大队部看着孟技术员急的团团转的时候,许红桦总算是带着人,搬了两个火盆来了,大队书记赶紧指挥他们:“快快快,快放到床下。”

他们这里不烧炕,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火桶和火盆,火桶和火盆里面都会盖上木屑,都是彻夜不息的。

孟技术员一个不了解他们这边情况的北人,居然只用一个火盆。

他都还不知道,这火盆是许明月上午刚给他拿过来的,不然有个火盆在下面烘烤着,孟技术员的床铺也不至于湿成那样。

大队书记见暂时把孟技术员安顿好了,这才问许红桦怎么回事。

许红桦也将许明月送小阿锦过来读书,发现孟技术员生病的事说了。

大队书记第一个反应就是:“胡闹!这大冷的天,不带着娃在家里好好猫冬,还来上什么课!”

心里又不禁狐疑,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他倒不是反对,而是打心底赞成这件事,要是两人之间真有什么,正好可以把孟技术员推到荒山,他是听说了许明月荒山那房子是建了火墙的,房间里温度肯定比大队部这里要好,也能有个人照顾一下孟技术员,不然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什么时候人没了都不知道。

想到此,他不由看看外面,想看看许主任有没有过来。

在他看来,要是两个人真有什么想法,孟技术员都发烧烧迷糊了,许主任能不过来?

结果他探头看荒山方向,头伸的跟个鳖头一样,伸的老长,荒山上一个人影都不见。

他问许红桦:“都是大队干部,许主任不来看看情况?”

许红桦比他还诧异,脸上写着: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