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临砚擦擦她的眼泪,将面具取下来,轻盖在她脸上,“这么走一路,怎不怕被别人看到。”

面具还是温热的,略大了些,罩住了她整张脸,尖巧的耳朵抵着她的额角,还带着他身上的香味。

江蛮音视线更不清晰了,她控制语气,问他:“这些花灯……”

“举办灯节,花了挺多银子。臣一介清官,怕是已经烧上了几年俸禄。”他还在低声柔笑。

江蛮音却觉得自己肩膀在颤。

灯火城河夜夜春。

天下万姓,海清河晏。百姓富足,花灯茂盛。

连这样的碰面,他都在实现她当年的愿景……

她终于控制不住,哭道:“苏临砚,你便骂骂我呢。你怎么一直都不问我为何跟监察院厮混,不问薛止这种权阉怎会在暗中替我开道。”

“你怎么一直都不问我,为什么不骂骂我……”

她甚至抽出揣在怀里的戒尺,一下下打在自己手心:“你为什么不斥责我,如今替皇权开路,迫害民生的妖妃,为何是我。”

“为何不斥责,暗中培植党羽,养蛊为患,惹得朝堂一片混乱的妖妃,居然是当年的江蛮音。”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丢弃脸面,哽咽,“为何不斥责,卑躬屈节,凭借一副残破身子爬到权阉床上的,居然是”

是她江蛮音。

这句话没说出来。

戒尺也被夺过。

苏临砚轻拨开她脸上的面具,低头吻住了她。

温热的。

除了唇瓣,还有眼泪。

很浅的吻,两人的脸被一片面具遮住,只单纯唇瓣与唇瓣的交叠,他轻轻抿过她满脸的珠泪,将她揽在怀里。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蛮蛮,我很早便说了,你我之间,都怪我迂腐愚昧。”

“你那时候太小,身边的成年男子只我一位。我知道你心悦我,可又觉得自己心思卑劣,总想等你再大些,让你开口,便不显得我禽兽不如。”

“蛮蛮,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要早得多。”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卑劣至极。

“你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尚不能分辨敬仰和爱慕,我却不能欺骗自己,以此为捷径,来取得你的少年倾心。”

多小啊。

就那么小的姑娘。

六七岁来他家,逢年过节会见上几面,他那时还不怎么在意,团子一样的女孩子,一下子就长大了。

十一二岁送到书院,母亲耳提命面好几次,要好好照顾。

只当照顾一个妹妹。

他向来贴心,也事无巨细。

学识、礼德,这些都很好教。她也很认真知礼,不善的科目乖巧完成,被敲打惩罚也完全不会生出怨闷。

当时就想,怎么这么乖。

直到她湿着半身血,来哭着喊他,说自己要死了。

江蛮音潮期比寻常姑娘来得晚,十三四岁,已经是寻常人家可以定亲的年纪了。

可他熟读医经,知道这个年纪有多小,身子还未长成,初初轻熟,怎么说都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胸口涨得痛会悄悄揉,半夜拔高总会惊醒,上课便贪困。

苏临砚知道有一朵稚花在生长悄放,他会贴心移开目光。

那时候还觉得没什么,小孩子罢了。

只是没想到,连那些事他都要管。

江蛮音从不哭闹,因为怕被抛弃,伤心极了也就是一直滚泪。

脱了裤子指着血,说自己应该得了绝症,边流泪边讲遗言。

“我还未再见姐姐和生母一面,若苏哥哥往后能见到,可以告诉她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