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有喜欢的人。

祁衡突然觉得好委屈,少年人脊背的清骨弓起,在她怀里闷声撒了娇:“姨姊……”

他嗅着她身上的新换的檀香,细闻之后,更觉得熟悉,他颇为惊讶地又轻嗅了几口:“你身上的熏香,是苏尚书常用的……”

江蛮音要被吓死了,忙捂住他的嘴巴:“嘘……怎么一点都不帮我瞒着。”

祁衡在她怀里笑弯了腰,二人像少时般又闹成一团。直到天色渐晚,夜幕星河,这房熏炉刚烧热,祁衡准备去别院入睡。

江蛮音原不想让他这般麻烦,但祁衡实在坚持,说寺庙下妃嫔与帝王不可同住,被言官发现了又要遭弹劾。

江蛮音只能作罢听他的。

她洗漱了便要睡下。

禅房简洁通风,山间又夜寒,烧了火盆才不觉得冷。

这熏香很浓,江蛮音觉得身骨都酥软了,正沉沉睡去。

“护驾护驾”

“你们是何人”

刀枪的碰撞声划破天幕,极为尖锐,江蛮音瞬间惊醒。

她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使不上力。

那熏香有问题。

江蛮音只能摔下床,摸索着爬向熏炉,把它摔灭。

她眼前异常模糊,只能看到外面发亮游散的火把,还有刀剑的寒光。

锦衣卫呢,时星呢。

她喉咙生疼,叫不出来。

江蛮音更担心祁衡。

外面充斥着尖锐的叫喊声,乱成一团,佛塔有沙弥敲钟示警,却瞬息又突兀停止,像执钟人被一剑贯穿一般。

江蛮音毛骨悚然,她试图站起,却只能匍匐前进。

窗外人影幢幢,有几个黑衣人扑进来,身形如鬼魅,他们手握弯刀,用刀尖挑开挡路兵卫的胸脯。

鲜血喷涌而出,腥气弥漫,打湿了台阶。

周遭全是凄厉的尖叫,黑衣人下手狠辣,刀刀见血,刀光剑影之间,连许多高僧都被残忍杀害。

江蛮音满目震惊,头皮发麻。

门被闯开,几名刺客登堂入室,同时用充满冷锐寒光的眼睛牢牢盯着她。

江蛮音心跳骤停,她浑身瘫软,汗毛直竖。

这些人先推开了皇帝的门。

他们是冲祁衡来的。

江蛮音竟有些庆幸是自己在此处。

她试图抓握指尖,力气还没恢复,恐惧直擢心脏,那些黑衣人一步步走近,他们手臂一动,刀尖淅沥滴血,露出锋利白刃。

江蛮音脑子里最后想起的一句话是,难道她这一生,死前竟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贵妃娘娘”

沉着的声音响起,似庙堂大殿的一声磅礴梵音。只见一道高颀身影冲进院落,在廊间提灯取剑,闯入禅屋。

江蛮音咬紧牙关,从地上站起,她迎上那即将落下的刀刃,在交错中夺了黑衣人的刀,挥砍出凌然的影。

她杀了两个人,所有力气都使光了,一息都不敢耽搁,只能用尽全力狂奔。

只见那高大人影冲进屋内,在她身后挡住剩下的黑影,他眉浓目深,被月光映照出锋利苍白的侧脸,黏腻血液顺着下颌滴答坠落。

“苏临砚!你来干什么!”

苏临砚一边提剑挡在她身后跟剩下的黑衣人厮杀,一边护着她后退,几乎是推着她往前跑。

江蛮音听到了他的闷哼声。

她双目通红,又不知哪来了力气,狠狠给了那偷袭的黑影当胸一剑。

药效让她头晕眼花,再也坚持不住,瘫倒了下去。

昏昏沉沉中,最后的记忆,只剩那拥她入怀的温暖胸膛,还有马匹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