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临砚在她身上闻到了苦涩的味道。
真是不该问,不该让她难过。
面前的姑娘好像变得成熟,说自己不需要被拯救,不要别人替她背负,不要别人可怜同情。
这个别人包括他苏临砚。
可是江蛮音,不后悔的话,为什么会掉眼泪。
因为委屈吗。
他拭去江蛮音下巴的泪痕,呼出了点缠绵的怨气:“蛮蛮,别欺负我。”
江蛮音沉默了片刻,在黑暗中看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手指轻触她小巧的鼻尖,缱绻地抵住,揉了两圈。
江蛮音垂目,缓缓伸颈,猫儿一样蹭了上去,轻轻嗅他指尖的味道。
她总是说他香。
他笑着低下头,寻找她的脸颊,沉厚的气息扑下来,在拥抱中,江蛮音拿他的肩膀擦了擦眼泪。
察觉到动作,苏临砚笑意更深。
又带了深深的无奈:“知道苏临砚不会生气,也不会拒绝你,所以说这些话,想与我撇清关系。”
江蛮音听到他在叹息。
“你一哭,我便不知所措。蛮蛮……是不是在欺负哥哥。”
苏临砚道:“说什么我与你无关的话,真是好让人伤心……”
江蛮音安静坐在地上,与阴影融为一体。
夜风轻缓,摇晃着檐灯,苏临砚替她整理好鬓发,问道:“薛止给了你多长时间。”
过了会儿,江蛮音才道:“锦衣卫可能会破门而入?”
苏临砚道:“那长策军便会拦住他们,所以说多久都没关系。”
江蛮音唇角欲动,想要开口,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失了声儿。
却不料苏临砚抬睫望她,里面装的情绪太深太沉,又忽然轻轻一笑:“蛮蛮不喜我说这些话,因为太有攻击性,不像临安的苏临砚了,是么?”
江蛮音抿唇。
苏临砚站起身,拿起桌边灯蜡。
就那么往下照,光影擦掠衣袂,透过他指下的阴影,亮盈盈映开她的脸,衬得肤白眉深,眼珠更黑。
端庄冷静,五官精巧,不是从前那个会红脸低头,带着清澈的朝气,害羞叫着苏哥哥的小少年。
苏临砚终于知道,她为何执着于打着灯笼,急切探寻他的脸。原来是在他身上找寻从前的记忆。
可他们本就不该回忆过去。
人与事物,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前走。
没有人能永远停留在临安的烟雨。
即便江蛮音想要留在临安。
在宫里这些年,她也已经失去自我,混淆了爱恨。
可是没关系,聪慧如苏临砚,从小到大都明晓内心,也清晰的知道人生每一步路,每个目标和选择。
苏临砚不会后悔。
江蛮音脸庞映着火光,眼忽一黑,原是苏临砚扑灭了蜡烛,凑近,轻轻拥住她,呼吸缠绕间,他出奇冷静,慢慢地道。
“你会苦恼,但无妨,苏临砚不会迷茫。”
“叶老已死,杀师证道世族同污的路,我必定要蹚。这么多谋划和鲜血铺就,回头便是功亏一篑。”
“自入金陵,我才惊觉自己如何浅薄,官场沉珂太多太杂,非书上所写那般简单,也非我一人能够解决。”
“季长风帮我,多有利益换取。世族盘盘交错,会同气连枝地蒙蔽他人,若没有领头之人,便十分受掣。四海之广,人心之险,世途之荆棘丛生,皆隐于升平之表。”
苏临砚若有若无笑了下:“你说得对,我实在太心急。若不急功近利,花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许也可以泥而不滓,在臣传青史留名。”
“可是……”苏临砚长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