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碑上照片的刹那,贺兰池残存的灵魂被地狱烈火焚烧,他痛极发狂,凄厉嚎啸着冲向墓碑。

渗骨的冷,深不见底的黑。

“叮铛……”玉珏碰撞清响。

幽幽香气飘来,贺兰池豁然睁开血红双眼。

梦中少年俯身笑望,眉眼温敛:“殿下,你醒了?”

长睡惊醒。

眼前人是梦中人。

混沌,梦境,现实,扭曲在一起。

一滴血泪从贺兰池眼底滑落。

今载九月迎秋,不似往年飘雪。

自贺兰池清醒,已过了五月有余。

他的身体在五个多月的调养下,已恢复如初,天子却在这期间时常咳血,服用了大半年的丹药,到底还是损伤了他的体魄。

天子有疾之事,除了高位重臣浅浅得知,底下朝臣并不知晓。

太湖亭中。

天子着常服,悠然垂钓,难得消遣。

中书令坐于一旁,有些欲言又止,天子落目于湖中,等候鱼儿上钩,见他如此,不免询问:“令君何事踌躇?”

身边宫人退下,亭内只留君臣,中书令才一礼,回道:“臣亦不想做那背后鼓舌之人,只是观着太尉的种种作为,臣不得不做这小人之举。”

“哦?”听得和太尉有关,天子明显重视了几分,示意他说下去。

中书令这才继续道:“太尉多以渎职之罪,罢免十二卫监门守卫,且新上任的监北门中郎将,出自庭州太尉所掌麾下。”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监守皇宫重门的职位,不能由重臣所掌。

若陛下有恙,那掌控宫门的重臣,岂不是能轻易带兵入宫?

这话当然不能出口,中书令也只提这一句,便待君王示下,天子垂杆而钓,提起太尉,面上便是少见的温和:“慈渡罢免的监门郎将们,是否有不守职规之过?”

“……是。”中书令回道。

“新任北门守将可是经过层层选拔,正途上任?”锦鲤上钩,天子解勾。

抛鱼入湖,再次垂杆:“慈渡是否擅用职权,肆意提拔官员?”

“……太尉并无擅权之过。”听着天子接连垂询,中书令也觉自己太过心忌太尉。

太尉权重,却连祝氏子弟求职都不曾存有私心。

权臣重礼。

且行事都在法度之内。

实不该受人置喙。

他此次是受几位重臣之托而来,和天子洽谈一番后,便也收敛心神,行礼告退。

退出湖心中央的流觞亭后,远远看到太尉就立于湖岸边的牡丹花丛前。

驻足赏花。95②1,群60②群83天天文

显然太尉是有事面见天子,见得亭中有人,便遵礼而避。

今秋来的晚,牡丹到如今才开的繁盛,权臣着超品紫色祥兽官袍,腰佩金玉鱼符,玉珏压袍,君子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色艳而神肃。

察觉到视线,少年太尉在花丛间回首,颔首见礼。

冠绝君子,谦谦敛锋芒。

中书令脚步一顿,辑手回礼,错身的瞬间,幽香沁鼻,让他忆起曾和天子,太尉,执棋对谈。

那一年,如今的权臣还是初涉京师的驸马。

驸马,只用了短短几载,便成了手掌重权的权臣。

目光注视着少年权臣的背影,流觞亭内,天子揽抱权臣入怀,二人共同执杆垂钓。

姿态亲密,实不似君臣。

“沈大人怎在此处?可曾见过驸马?”从虎贲营而来的贺兰池打断了中书令的思绪。

“殿下……”还未等中书令见礼,贺兰池便已望见了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