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中所有人却没有表现出喜悦之意,反而神情凝重。
舆图前,祝乘风回转过身,扫过帐内众人,又看向那干瘪的黑豆,沉默半晌,才轻声道出了众人心底的忧虑:“这种品相的豆子,往年都是拿去喂家中牲畜,如今却要做到突厥将领,才配吃这饲料之食。”
突厥将领才配吃这黑豆,底下的士兵当然就只有饿肚子的份,更不要提突厥百姓,和地位更低的奴隶了。
几日前断粮突厥断粮,运来的补给之物,少到可怜,钟淮安察觉不对,特意空出了一条粮草补给的路。
等待几日,突厥后方补给而来的粮草,除去陈年肉干,就只有杂豆可食。
可见突厥后方已经粮绝。
“老天当真是不给人半点活路。”一人拿起豆子,怎么都碾不动。
这种东西只怕吃入腹中,走个一圈,又会原样归地。
钟淮安前时才从战场下来,重甲未卸,周身血气骇人,他也就不往祝乘风身边凑,坐在极远的地方翻看粮册。
越翻,剑眉皱得越紧。
如今运来的粮草虽足,但一看便知是囤粮之所运来的粮草。
只有粮草紧缺到已经没有办法之时,才会大开天下囤粮之仓。
他们这还是有得吃,周边的一些国家已经草皮裹腹,翻土刨食。
人相食的惨剧,已经不再是史书上的寥寥一笔。
周边那些大国可还稍作挣扎,一些小国,十之八九的资源都被皇族高官垄断,余留出来的一两分,经过层层盘剥,连灰烬也无。
周朝如今除了边关战争动荡,内地依旧承平,安泰。
周边国家的百姓疯涌而来,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朝廷在两月前还会编户收纳他朝之人。
如今也已取消了这一政策。
把投来之人阻在了国门边外。
残忍吗?冷酷吗?
周朝的君臣难道都是冷血之人?冷眼看着他朝人在天灾之下,苦苦挣扎,却不伸出援手。
可天灾之下,上至君王,下至朝臣百姓,都为这承平天下付出太多。
周朝天子治下,粮食,食盐涨价一成,御寒之物涨价两成,才维持着这安泰的现状。
若是他国之人大量涌来。
马上就会打破这用心血维持的安稳。
土地,经济一旦崩塌,大国也会瞬息湮灭。
陛下在几载的天灾下,维稳国朝,使得民安。
当为圣君。
所有人不会觉得陛下不施援手是为冷漠,而是自心底敬重着他们的天子君王,要是换作在位的是旁人,那周朝也躲不过这地狱之灾。
议事帐内一片安静,所有人心累,身体更累。
明日大战既定,他们也没什么心力灾去想其他,最后收尾商定,都散去各自忙碌。
祝乘风往军帐走去,身后脚步传来,鼻尖嗅到浓重的血腥味,还没转身,就被钟淮安箍住腰肢,抱到了军帐背面,急躁的吻铺天落来,他怕被驻守的兵卫看到,摇头躲避,钟淮安却亲得更凶。
“……哼……疯了吗你!”
喘息的间隙,他抵住钟淮安,血迹斑驳的重甲森冷彻骨,手指蜷缩,又被钟淮安扣住,十指交握。
急切的吻,也变得温柔下来,钟淮安侧颊一道血痕,不减俊美,增加了邪肆凛冽,他低低喘息,用额头抵住祝乘风的额头。
两人眼神交汇,呼吸交融。
“祝乘风。”
“嗯?”
“我爱你。”
“知道了,你说过很多次。”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的爱说不完,心口激烈情爱也道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