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喘吁吁,挣开检票人员来到站台,看着火车在自己面前缓缓发动,十几节车厢号码晃眼而过,他迈开腿,奔着前行的方向追去。
“拦住他,拦住他,他没票!”后面有人大声喊道,以为他要逃票上车。
可这些哪里能阻止他,那是他在北平唯一的血亲,可如今也要离开这座城市,不要他了。列车越来越快,让他的希望渐渐消亡,终于,在远方盘旋升起的烟雾中,他悲切地嘶喊出那个久违的称呼“姐,姐!”
可是,就这点毫不起眼的情意,也还是被渐隐的车鸣声卷走了。李琅玉空洞地望着前方,日光晴美,但照不到他。
回到乔家是下午三点,大厅里没有一个人,显得很落寞,他简单吃了几口饭便回到自个屋里,情绪仍然处在懊丧中,趴在书桌上只打算小憩,但醒来时已经到深夜了,房间没开灯,漆黑一片。李琅玉摸索着去找开关,手边忽然触到一件东西,这本是没什么可稀奇的,但重点是它的材料与形状,李琅玉一下子从混沌中清醒,着急地去开灯。
房间通亮,他望着手上的玩意儿,一时发怔忘了呼吸,此刻心里好像有个小人,提着满满一桶水,跌跌撞撞。他眼睛里有些热,手心也在发热,因为全身的力量又回来了。
那只塑编蜻蜓静悄悄落在掌中,仿佛飞了很远的路,终于找到家了。
早休兵甲见丰年>>54
翌日早上,李琅玉直奔后院拉了几个人,问昨天下午有谁去过他房间,人人都说没注意,没瞧见,他不甘心,又回到庭院里,正好撞见连曼,来不及思索脱口道:“程翰良在哪?”
连曼拿手帕扫他一脸,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你傻了还是中邪了,他不是死了吗,算算日子,都一个多月了。”
李琅玉仍然不肯放弃:“他真的死了?”
“那可不,我亲自检查的,早没气了。而且,你自己开的枪,打在哪里你不知道吗?”
这句话让他的猜测开始动摇,但手上的塑编蜻蜓告诉他不该有错,除了程翰良,他想不到还能有谁知道这东西。“好,那你告诉我他葬在哪里,九公山,宝云岭,还是太子峪?”
连曼一愣,被他这较真样子给气笑了:“我的天,你还想去开棺呀,有本事把全北平的山都刨一遍啊!”她迈开步子,依然是那副悠闲模样,仿佛刚刚捡了个大便宜,免费听了场笑话。
李琅玉站在原地,冬风吹落几片叶子落到头顶,他紧紧握着那只蜻蜓,有种从大梦中醒来的错觉,希望如星火,转瞬即逝,他以为自己抓住了,但似乎没有,孤绝之路,除了这一腔愚勇,也无物可依。他将蜻蜓小心收回兜中,深吸一口气,镇了镇心神,告诉自己,还没有走到尽头,还不算死路。
一个礼拜过去了,乔家波动不断,先是后院厨子伙计纷纷离开,据说是被遣散的,然后有拨不常见的人半夜出入院内,他们从屋里搬走大大小小的箱子,不知去往何处,整个宅子里的人和物都在逐渐减少,乔广林没说盘算,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李琅玉提前联系上贺怀川介绍给他的朋友,帮白静秋收拾好路上所需之物,而就在当晚,他上床不久,听到附近有阵阵蛙叫,三声短,一声长,十分规律。李琅玉循着声音走出房门,周围全黑,没看到什么,这时,一颗石子丢了过来,似乎在暗示方向,他来到卧室后面的一处假山下,绕了半圈,被人突然拉至边上。李琅玉一惊,回头发现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小叶,对方没多解释为何在这,直接带着他从后门出去,两人拐过一条长街,有辆车停在那里。
黑灯瞎火的大街上,天气极冷,小叶亮起两束车灯,将前方道路照出个冷清模样,树影跟皮筋似的扯开几十米长。
“少爷,快上车吧。”
李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