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蜻蜓放在李琅玉手心中,垂首看他脸上神情。
李琅玉托着这只蜻蜓,一下子想起广州那时,蝶生扇子下面挂着的那只,对方告他是跟程翰良学的,他觉得诧异,程翰良怎么会做这种小玩意儿,还擅自想象了一幅两人窝在一起编蜻蜓的场景。倒是很有情趣这是他那时想法。
李琅玉瞧得入神,不自觉扬起唇角,目光明亮。程翰良只看着他,眼中忽而有笑意,忽而有神伤,不过一瞬间,十分轻微的变化,看上去却无比沉重,得用双手捧着、心坎接着。他在明明灭灭的烛光里愈发清晰起来,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人生四戒……”
“什么?”人生四戒,酒色财气,李琅玉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到这个。
程翰良低头笑着,面容隐在晦暗中,等了半晌,他猝不及防地吹灭了烛台上的蜡烛。屋里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这个时候,除了视觉,其他感官接连敏锐起来。
李琅玉闻到熟悉的气味,夹着团团的温热,栖息在颈窝里。他被轻轻推倒在后方,仿佛失去了重量,耳边是微哑的低语:
“酒色是你,财气也是你。我只是个俗人。”
戒不了。
一樽风月为君留>>43
六月渐至,庭院里树木葱郁,在公馆南处拢成一个绿穹顶。李琅玉腿伤差不多已恢复,能下地走路,只是起初有些不习惯,后来练习多了,这种不适感也渐渐减弱。他把卧室窗户打开,一根玉兰花枝恰好伸进来,空气中的阴闷也跟着一扫而光。
可是腿伤好了,却落下了点旧疾,这疾不在身上,在心里。
程翰良与他保持着非近非远的距离,仿佛都在克制。本来嘛,日夜照料这种事再平常不过,可程翰良不是小叶、月巧他们,两人之间总有些若隐若现的暧昧,但又彼此默契地“装聋作哑”。
李琅玉没有弄清这症结,只觉得自己病了,那种见面时的呼吸急促、后背冒汗毫无来由,在中医口中则成了阳火旺盛。他甚至想过用冷水冲身,但这天也是够燥热的,程翰良有时只稍稍递了个眼神与他,他便像被杨絮刮过脸庞一样,挠得浑身难安。可这感觉似乎只施在他身上,自腿伤好后,程翰良与他生分了许多,便连说话神情也是冷淡的,张管家谈起李琅玉的时候,他也只是给了个平淡回应,似乎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李琅玉却像是被石头砸入的深井,起了涟漪,程翰良招来风,试图抚平。
这日中午,李琅玉被程翰良带到书房,对方从抽屉中拿出一把手枪,上满子弹,装了消音器,直接递给他,李琅玉不解,才听对方道:“虽然不是七年前那个时候,但年轻子弟还是会点防身的好,万一又出现上次那件事,也有个救场的。”
枪是好枪,通体漆黑,只是握在手里硌得慌。书房墙上挂着一面靶子,大概十米距离,这在程翰良眼里简直是一步之遥,但对李琅玉这种没开过真枪的则另当别论。
程翰良站在他身后,扶正他的肩膀,使其身板挺直,侧转出一个角度,右手搭上李琅玉扣动扳机的手,在他耳边将要旨一句一句说出来。李琅玉皱了皱眉,脖子上全部是程翰良的吐息,他只是稍稍动了下,便被一声“不许动”给喝住了。
第一枪是程翰良带着他开的,子弹射出的一刹那,手心中传来强烈震感,李琅玉被这真枪实弹给怔住,还真不是书里描绘得那般平常。
“你自己练。”程翰良退到旁边看他。
李琅玉回想刚刚动作,试着开了几枪,可惜全部都是五环之外,还有一枪脱了靶,打碎一只花瓶,许妈“咚咚咚”地从楼下赶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事。
接下来稍稍进步了点,但还是很不如意。李琅玉好胜心上了头,这玩意儿愈不顺他,他便愈要折腾。程翰良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