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种目光投向李琅玉,过了好久才道:“我竟不知你对人生如此消极。”
他转身正欲离去,李琅玉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程翰良等他下文。雨又大了起来。
“你,你这辈子,可有为某事后悔过?”
风声大作,树叶擦出“沙沙”的呜咽,淅沥淅沥声打在伞顶,像炮弹一样,有种山河飘零之色。李琅玉攥紧他的袖口,目光大胆直接。指缝里渗出雨水,爬过平坦手背。
程翰良微昂头颅,眼睛却是更加冷冽地俯视他。
“没有。”
这是他的答复,干脆利落。
李琅玉听到嗡嗡的声音,是从心脏里发出的,他呼出几口气,慢慢松开手,垂了下来。刚刚如同梦里走了一遭,这个答案让他清醒了。
小叶将车开了过来,距离他们一百米,他按响车鸣,嚷道,雨下大了,得赶快回去。
李琅玉挣脱出那只被程翰良握着的手,头也不回,一个人奔向雨里。
无穷无尽的雨幕,像牢房里的一根根铁筋。
他迈开腿,一泼水洼被踩得沙泥俱飞,西裤上斑斑点点。他抬起头,望向那遥远的天空,灰色密布,乌云背后还是乌云。一个世纪的风雨仿佛都泼在他一个人身上,他顾不上脸上的水渍竖流,眼里挤满了湿热的液体,鞋底浸入大把泥水,每跑一步都陷在沼泽似的。
他跑了很久,一百米,明明很短的路程,却好像跑了十年。可还是跑不出这漫天雨牢。
小叶早早将车门打开,他冲了进去,坐在位上,良久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他竟然对那人抱有一丝侥幸的期盼。
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