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吾妹……

两个字他怎么也落不下去,胜的一方不是他们,这两个字便压在他笔锋间有千斤重。

岳从年重新铺开一张纸。

百山郡主尊鉴:

展信如晤

岳从年笔停了片刻,又开始写。

闻得母亲尚在人世,且随君左右,生活安好,吾心甚慰。

多年来,未曾尽孝在侧,万分惭愧

岳从年突然想写,可否将母亲送来,由他照顾。

但看看他周围的环境,先不说这句话说出去会不会引发郡主歧义,就是百山郡主真给他将母亲送来,他也没有地方安置,更没有精力照料。

那又何苦再写那一句。

岳从年重新提笔。

今知晓母亲安好,实乃吾此生之大幸。

家中外祖父年事渐高,身体不复往日硬朗,时常念叨过往之事,提及母亲时满是思念牵挂;外祖母亦安好。

吾父做主,外祖一家早已脱了奴籍,在北郊安置。

舅舅如今贩卖些杂物,日子尚可,舅舅和舅母家有三子一女。

姨母嫁于吾父一旧部,育有一子一女,生活倒也安稳。

另有一事,吾斗胆相求。吾欲再得一幅母亲画像,还望君能成全。

岳从年 谨上

岳从年写完,便想礼尚往来,铺开纸作画,想画一份外祖父、外祖母的画像给……母亲,可,提笔才发现他不擅长这些。

岳从年松口气,还好,这事不擅长,也不必与她的丹青做比较。

岳从年直接起身,去找父亲,父亲能画,但也不擅丹青,但至少能成画,勉强有五分神韵。

虽然,他母亲可能多年前见过他外祖父、外祖母,但他还是想表达一份心意。

……

主帅帐内。

岳苍没有任何犹豫,画了两幅画像,交给从年。

“多谢父亲。”

岳苍看着儿子状似不在意地将画像拿走,突然有个猜测,林之念?是她给孩子取的名字吗?

那么?‘念’谁?

……

天蒙蒙亮。

岳从年刚将手里的信送出去,突然有人来报:“千户,后方郡县有地区暴乱,主帅让众将领主帐议事。”

岳从年闻言快速向主帐走去。

……

中州郡内。

在大军长达两个月的对峙背后,一场由绝望、沉重的赋税催生的小规模起义,如野火般迅速蔓延。

此事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各方势力中激起阵阵涟漪。

起初,只是几个村庄的农民因不堪重负,聚集在一起,与前来征粮的人发生冲突。

可随着无止尽的税赋越来越重,一次刚结束,下次缴税很快又来,有的人家仅剩的口粮被征缴一空,有的仅剩的银钱也被搜刮带走,无数亲人在重税或劳役中流离失所,继而不得不落草为寇。

叛乱队伍迅速壮大,从最初的几十人发展到数百人

对生存的渴望与不得不为的苦难,让这样的势力快速扩大,以至于与官府发生多次冲突。

两军对峙的营地内。

岳苍拿着中州郡郡守递上来的书信,脸色冷得能滴出水来。

中州太守希望他出兵平定叛乱,当地驻军是做什么吃的!他的政策施行就没有任何问题?!

征粮官员的确会从就近驻地征集税收,但都是有数的。

他们这些官员又从中增加了几成,只有他们知道!

而且他们奉皇命出征,对的是百山郡叛军,现在中州却想让他将枪尖对内,他可知私自不按令调遣军队会有何种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