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阮云昇身子倒好了一些,能够靠在软枕上坐着,如今他愈发离不得香炉,不仅手上捧着一个,房里也布置了许多,弄得屋子里烟雾缭绕,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神仙天宫,羽化登仙矣。
宋了知被这股浓烈的香料熏得直咳嗽,而阮王爷虽然病重,但对骂人仍有不懈的毅力,当即对褐脸贼表示嫌弃,并且强烈谴责宋了知在王府养鸭子的行为。
“都说那是鹅了......”宋了知小声为自己辩解道,亏他还为王爷带了一枚鹅蛋过来呢。
“本王说是鸭子就是鸭子!”阮云昇霸道惯了,当即指鹅为鸭。他近来心情不好,那些和尚道士终日唱经做法,看着煞有其事,然而莫说下辈子还与阿凝在一起,就连简凝之入梦都未曾有过,令他着实怀疑这群人的业务能力。
他心情不好,便要让旁人也跟着心情不好,将逆子痛斥得一无是处,听得宋了知直皱眉头。
末了,宋了知叹气道:“王爷,您为何总逼着他恨您呢?”
阮云昇微滞片刻,手指摩挲着香炉上雕琢的精致花纹,阿凝最初被抓来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滚开,别让我恨你。
他忽然落寞地笑了:“那又如何呢?这世上恨本王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多他一个。”
宋了知见他这幅模样,瞬间明白过来,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件事告诉阮云昇。他曾与阮公子商量过,阮雪棠对他爹过去的那档子事越来越不感兴趣,所以无所谓宋了知告不告诉阮云昇,让他自己抉择。
他原想的是斯人已逝,再说这些也无用,可如今看来,也许说了会令王爷稍微宽心一些,对养病有益。
宋了知坐在一旁犹豫良久,待阮云昇又开始咳血之时,他终究忍不
九十章
宋了知酝酿着措辞,生怕哪句话会把病患刺激到咳血:“阮王爷,您应该知道简凝之曾是蓝眸这件事吧?”
阮云昇原本正捧着香炉自我陶醉,听到这句话,神色一凛,整个人都严肃起来,洁白的眼睫下藏着一双满是杀意的眸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宋了知除上次混进皇帝围场后,再没这样紧张过。原想编个理由蒙混过去,但他最后把心一横,索性破釜沉舟道:“阮公子曾在恒辨那里看到过一副画像,画上的简凝之是蓝色瞳孔。”
其实画师作画之时简凝之早已是寻常人的瞳色,是阮云昇自作主张,提笔添了天空般的湛蓝。后来阿凝去世,他特意将这幅画与简凝之尸骨同葬。
“......原来画被他偷走了,”阮云昇阴鸷地呢喃几句,随即变回以往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来是本王低估你和逆子了。”
宋了知一心想着如何说出真相,没听出王爷话中的嘲讽之意:“前几日章台柳的案子闹得这般大,王爷想必也知道有一种名叫‘寸灰’的药物,可以改变瞳色。若简凝之也使用过寸灰,那他曾因此失去过记忆也说不定。”
当年阿凝被他绑来时便如此说过,但阮云昇当时还存了一些希望,总觉得阿凝就算当真忘记,日后与他朝夕相处,保不定哪一日会回忆起来,可大抵世事对他刻薄惯了,由始至终,阿凝始终没能记起自己。
他低着头,叫人看不出情绪:“此事本王早已知悉。”
阮云昇突然有些疲惫,正打算将褐脸贼撵出去,没想到对方继续说道:“那...还有一事,王爷,你去山庄怀孕养胎的时候,简凝之看了许多关于妇科知识的书籍,还曾向旁人学过如何照顾产妇和婴儿,他......仿佛想要和王爷好好过日子的样子。”
至于简凝之是认命后决定接受现实,还是当真对阮云昇动了感情,如今物是人非,恐怕再难找到答案了。
“此事你是听谁说的?!”阮云昇的表情极其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