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棠从棺椁旁丰厚的陪葬品中抽出一副画卷,低声说道:“阮云昇活着的时候特意交代我要把这幅画放在他的棺材里。”
宋了知好奇地凑过去看,画卷缓缓展开,宋了知却为之一怔。他原以为是简凝之单人的小像,没想到画上却画着两个年轻男子,男装打扮的简凝之正坐在石桌旁看书卷,神情恬淡,而同样青年模样的阮云昇则坐在石桌的另一面,全心全意注视着他的阿凝。
宋了知第一次看见简凝之的模样,由衷地惊叹他与阮公子的相似,阮雪棠似乎看出宋了知心中所想,手指拂过画卷上他素未谋面的血亲:“我和他就真的那么像么?”
他看向阮雪棠,忽然意识到阮公子与他一样,世上再没亲人,自己忍不住地要代他难过。宋了知轻轻握住阮雪棠微凉的指尖:“阮公子,你只像你自己。月亮出来,我就看不见星星了。”
阮雪棠没出声,静静由着宋了知握住他的手不放,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他说这幅画是画师随意画下的,那时他和简凝之都没发觉,不过后来画师把这幅画送给阮云昇时,阮云昇还挺喜欢的。”
再后来,阮云昇一边高兴,一边下令让人把画师宰了。
宋了知并不知道这血腥的后续,应了一声,将画收好,随即与阮雪棠一同去用晚膳。
王府忙碌了快一个月,尸体都快放臭了,阮云昇终究下葬在他生前选定的墓地,就在那座墓地的不远处,葬着简凝之的尸首。他虽然想过下辈子还要与简凝之长相厮守,可却没有合葬的打算,难得有一回自知之明,在最后的岁月里对自己儿子说出了不合葬的缘由:“他那么恨我,葬在一起,我怕他难受。”
直到阮云昇下葬,已然四月,但钰京的雪依旧没有停止,百姓纷纷传言天有异象,就连太史局也跟着着急起来,不时便找皇帝议事。而皇帝被迫勤政,大概这辈子没那么辛苦过,没过多久便生了重病,把太医院也急得团团转。
宋了知并不知晓朝中动向,但他却能发现阮公子的变化,以往阮公子与凶石议事从不避着他,可如今阮雪棠常常借着遛鹅的名义将他撵出去,自己与凶石在书房一谈就是一下午。不仅如此,他偶尔与阮公子再谈起简凝之的事,阮公子的神情便会变得异常严肃,并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是让你不要再查简凝之的事了么!”
宋了知以为阮公子是觉得阮王爷去世了,那些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于是乖乖答应。可这些倒也罢了,更让宋了知无法理解的是,阮公子对裴将军的态度也有所变化。某日他去接阮公子下朝,刚好看见裴厉与阮公子一同走出,他隐约听见裴将军说自己已经向皇上请命去前线支援,而阮公子一反常态地没有对他说什么冷言冷语,居然接了一句“你可别死了。”
宋了知心觉古怪,可他近来为了攒银子忙得焦头烂额,亦没时间与阮公子详谈。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朝中那些说阮公子残虐的折子少了许多,连民间也不大能听见类似传言了。
在宋了知心里,阮雪棠的凶狠程度不会超过一只爱挠人的小猫,痛是真的,但喜欢也是真的,他知道这里面或许有自欺欺人的成分,可他天性善良,没法把自己喜欢的人往坏处想。
宋了知有时回到王府,见阮公子还在书房低头写着什么,他便会安静地取一本书在旁读书,并不打扰,只想陪在阮公子身边。
这一日,他照旧取了那本未读完的记载各国风俗的游记阅读,这本书颇有趣味,且没什么生僻字,宋了知读着并不困难。翻开下一页,宋了知看见羌翎两字,眼中一亮。他出生的第二年羌翎便已亡国,所以他对羌翎知之甚少,如今对这个被阮公子父亲几条计谋便亡国的国度产生了几分兴趣,遂认认真真阅读起来。
书上写道,羌翎王族神秘而高贵,无论男女,皆以白纱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