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薄林追过去把车子叫停,挑了个皮薄个大的西瓜拎回来。

温伏回家的步子更快更着急了。

到家时天上刮起了大风,阳台外听着两个居民楼之间的夹道吹得呜呜响。

下午太阳西晒的余热还没散,费薄林先去打开家里唯一一台立式风扇,又问:“西瓜要现在吃还是放冰箱冰一会儿?”

温伏说:“冰一会儿。”

才买的西瓜,在三蹦子上晒了一下午,瓜肉吃着都是热的,温伏不喜欢。

费薄林就料到他要吃冰的,便先行去厨房切瓜,切了再用保鲜膜裹上放冰箱,免得窜味儿。

切完瓜出来瞧见温伏又盘腿坐地上捧着漫画看,费薄林过去把人拉起来:“待会儿下大雨,肯定要停电,快去洗澡,漫画洗完再看。”

温伏“哦”了一声,拍拍裤子,跑去房间拿了他最爱的那件袖口领口都灌风的白色大背心,跑进卫生间又探头出来:“薄哥?”

“做什么?”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

“……”

费薄林莫名其妙地洗了个澡。

他本打算先把家里打扫一遍,接着做饭,等暴雨过后再去看店,最后回家洗澡来着。

结果温伏在卫生间一伸脑袋问一句,他就进去了。

费薄林顶着半干的头发,一身清爽地站在灶台前,一边炸鱼一边沉思,是不是以后该让温伏一个人洗澡了?

大风把家里所有的窗户吹出轰轰的拍击声,温伏把自己那把矮木凳搬到阳台,坐到阳台的小桌子旁边,桌子上摆着一盘费薄林切好的冰西瓜,温伏左手拿瓜,右手拿漫画,扭头啃一口瓜,再扭回去看一眼漫画。

狂风将楼下街道边的行道树刮得左右晃动,天空变成灰蒙蒙的蓝色,对面居民楼有一户人家晾在阳台的衣服飘到了楼下的顶棚上,空气中挟裹着雨水、花草与泥土的咸湿气味。

风把世界搅动得不安宁,温伏在费薄林的屋檐下偏安一隅。

他嗅到水气抬起头那一刻,大雨落下来了。

先是一滴坠落到阳台的瓷砖上,砸开变成细密的小水珠,接着四面八方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

温伏穿的大背心一会儿向后飘,一会儿往前鼓,衣服里灌满了潮热的风,他身上是费薄林亲手洗出来的凉爽气味。

对面和左右的邻居开始冒着大风到阳台收衣服,温伏不忙活,他们家晾衣服的竹竿早就空了,费薄林看见天色暗下去时就去阳台把衣服收好了。

他低头又啃一口西瓜,悄悄把籽儿吐到角落的花盆里。

小时候听人说西瓜籽吃进去,肚子就会长西瓜,吐进土里,土里就会发芽。

温伏盯着费薄林的芦荟花盆,蹲过去把那枚西瓜籽用土埋起来。

埋完后手上都是泥,他下意识要把泥擦在衣服上,猛然想起自己如今不是跟着养父,可以活得干净又规矩,手脏了也能立马回家洗,于是一骨碌起身往厨房跑,跑到费薄林身边拧开水池的龙头冲手。

费薄林看他手指头污糟脏黑的,问:“干什么去了?”

温伏说:“种西瓜。”

费薄林:“西瓜籽吐到垃圾桶里。”

面对这种奇怪的回答,他没有一丝迟疑,连猜都不用动脑去猜:“花盆是养芦荟的,不能种西瓜。”

温伏轻哼一声,凑到锅边,嗅嗅锅里被开了刀裹上粉又炸成金黄色的鱼,一股酸甜的鲜味儿直钻鼻子。

他咽了口唾沫,指着鱼问:“这是什么?”

“松鼠桂鱼。”费薄林说,“糖醋味儿的。”

“可以吃吗?”

“现在不行。”费薄林伸手,把温伏的额头抬起来,“还没淋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