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写的这封信,“除了她,谁还有这熊心豹子胆,敢莽直成这个样子?”

“抚州的知府、江西的布政使,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孩子,就敢上书给哀家弹劾朝廷大员。她身上的这股劲儿,哀家是真的喜欢。可哀家也是真的害怕。就像害怕台谏的口诛笔伐一样,害怕她这股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的劲儿。”

“她是把好刀,锋锐又尖利,还这么聪明,胆子又这样大。哀家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收服她、让她彻底尽忠哀家。若她有二心,哀家自己都不知道该留着她,还是杀了她。”

“张濯啊,哀家知道你一直明里暗里的护着她。”太后看着张濯的眼睛一字一顿,“她和你很像,她锋芒在外,而你锋芒在内。你看似对哀家臣服又尽忠,可哀家知道,你尽忠的不是哀家、不是皇帝、更不是大齐,你只忠于你自己的心。”

太后看着郁仪这一手端端正正的楷书,声音又轻了几分:“方才某一刻,哀家也曾对苏郁仪动过杀心。但是哀家舍不得。”

张濯与太后共事多年,因为他为人处世缜密周详,太后也愿意重用他。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太后在用张濯来分赵公绥的权。

从皇帝才登基之日起,赵公绥一家独大,只手遮天。太后启用傅昭文、张濯等文臣,为的也是削减赵公绥在朝堂上说话的分量。太后知道没有绝对忠诚的臣子,只有绝对忠诚的利益,关于张濯,她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不知道他的短板在哪里。

现在她渐渐懂了,苏郁仪就是张濯的软肋,纵然他回避、他不去承认这一点。

可高坐朝堂的太后,却有着自己敏锐的直觉。

太后知道苏郁仪的野心,也知道她绝不会做屈从于张濯的人。就凭这一点,她便值得自己利用。

风停了,就连檐下的惊鸟铃都没了声息。

“如你所求。”太后将桌上这张信纸拿起来递给张濯,“苏郁仪的官身太低,若她出面只怕会引起那群人的报复,你既然主动请缨,哀家准你所请,去给哀家查一查抚州吧。”

“多谢娘娘。”张濯徐徐长揖,“臣替抚州的百姓感谢娘娘的恩情。”

待他走至门口时,太后突然叫了张濯的名字。

“这功劳是你为她争取来的。”

“你在为她搏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