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自己在固原关数年来的心得,都写进了这章奏报中。
赵子息提出,或许可以将徭役与赋税简化,折合成白银,再按照田亩数分配下来。
这个构想很新颖,也很大胆。
太后听完之后却赞不绝口,说若真能践行下去,必然会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善举,赵子息也因此受到了封赏,听太后的意思,打算过阵子或将赵子息调动到户部去与张濯做事。
赵子息走下丹墀时,恰好偶遇了张濯。
张濯被几名户部的官员簇拥着,面色平淡,与他微微颔首致意,便要往前走。
赵子息却叫住了他:“张大人。”
张濯和身边几位同僚低语两句,让他们先走了,他停下来等赵子息走上前来。
“近日这份功劳不该只属于我,也该属于张大人。”赵子息对着张濯一揖,“若非有张大人提点我,这份奏报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推行下去。我已与娘娘直言,这份功劳有张大人的一份,请张大人再受我一拜。”
张濯避而不受:“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也只不过是略尽绵力而已,不足挂齿。”
赵子息前几日到户部衙门里参阅前些年关于税制的卷宗,白元震递给他一张纸,说是他自己的一点想法。可赵子息认识这纸上的笔体,知道这分明是张濯的亲笔。
纸上将他关于赋税方面的理论逐一进行了批复,又加上了很多独到的见解,让人醍醐灌顶。也让他更好的完善了自己的政治构想。
张濯不想认这份功劳,不代表赵子息不领情。
他仰着头看向张濯:“那日张大人将我从固原关外接回,虽然嘴上说,我与你之间不过是信息与利益的交换,如今已经两清,可张大人为何还要帮我?”
张濯看着赵子息真挚的目光,一句话藏在心底,无法说出口。
张濯想说:赵子息,前一世你死得太早了,你死在了还没来得及施展才华的年纪。你在固原关外消耗了太多宝贵的青春和光阴,你本可以做一个对朝廷更有贡献的人。
如果命运迟早将带走你的生命,如果重活一世,我依然注定无法扭转乾坤的话。
那么我希望能留给你更多的一点时间。
我对你没有私人恩怨,我做的这一切,纯粹是因为我对你的生命抱有惋惜之情。
文化是不分立场的,每一个才华横溢的灵魂被迫死去,对于张濯而言,都是无法挽回的遗憾。
仅此而已。
这些话,张濯没有办法对赵子息说出口。
他说:“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大齐的百姓。”
说完这句,张濯抬步向前走,赵子息在他身后叫他:“张大人。”
张濯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们会成为朋友吗?”赵子息的声音变得很轻。
张濯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或许会。”
他朱红的官服被黄昏的阳光照得鲜焕。
身外虚名又有何用?
张濯想把这些东西留给更需要的人。
他有郁仪在身边就足矣了。
他要改变郁仪的命运,或许也能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张濯走到东华门时想到,自己已经有数日未曾见过郁仪,郁仪命成椿将马车停在路边等着郁仪一起出来。
没料到这一等便等到了华灯初上,郁仪才独自匆匆走出门来。
这时候,东华门外只余下了张濯府上这唯一的一辆马车。
郁仪走到车边,张濯从里面掀开车帘,目光落在她身上时,蓦地柔了几分:“苏给事日理万机,唯我这百无聊赖的闲人,眼巴巴地盼着苏给事驾临。”
不知怎的,一见郁仪,他一整日压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