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仪轻声说:“可这是贪……”
“是啊,这是贪墨。”太后平静道,“是又如何?”
“哀家从来就没指望过天下所有的官员两袖清风,因为这不可能,哀家若真大刀阔斧地去查,难不成要把这天下的官员全都杀尽,那又有谁来替哀家管理这个国家呢?苏郁仪,你记着,你的命比这些银子值钱多了。”
为官之道,比郁仪想象中的复杂多了。
她看向太后,太后也在看她。
那一刻,郁仪突然觉得太后是一个太特别的女人了。
人们看向她时,不会再关注她的性别,只会折服于她的威仪。
在这个常常以男人为主导的国家里,她走到了权力之巅,也在用她的能力来扭转这个国家的乾坤。
苏郁仪能走到今天,或许是因为她的努力,但更多的是这个时代的选择。
也可以说是太后的选择。
如果没有太后,那么苏郁仪只会是历史中的一粒沙。
籍籍无名,随风而逝。
是面前的这个女人,给了她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
她没有像过去那些女官一样,冠以皇帝妃妾的称呼,代行朝堂之事。
而是如同男人一样,有了自己的官身。
这些不是她努力的结果,而是她的幸运。
天下所有女人的幸运。
是太后为她们打开了这一扇窗户。
她勤勤恳恳地治理着这个国家,也在引导着让郁仪成为一个合格的官员。
她心志坚定又有移山填海的力量。
郁仪发自肺腑地感激她、臣服她。
她有落泪的冲动,又被她克制了下来。
太后并不知晓她心中翻涌着的情绪,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张濯,抬了抬手:“站着说吧,你身子一向不好。”
张濯谢恩之后才站起身来。
“你好歹也入了阁,哀家给你留些面子,罚你一年的俸禄当作惩戒,就不罚你枷号十日了。”太后叹了口气,“日后哀家也不想听到半句风言风语,你们俩自己看着办。若真有一日,哀家想帮都帮不了的时候,你们俩就要有一个人离开京师,外放去边地,那可真就是天各一方了。”
“是。”张濯再揖,“臣明白。”
太后看向郁仪:“你呢?”
郁仪亦行礼:“下官也明白。”
看着他们俩一左一右地站着,的的确确是一对璧人该有的样子。
抛弃情爱多年的太后,心里也渐渐觉得惋惜。
对她来说,爱情早已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岁月的锉磨,反倒让她的棱角更加分明。
太后看着她,仿若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这会是一个遗憾吗?她不愿深思这个问题。
人生不能只有得,没有失。
太后相信苏郁仪想得通这一点,但是她反而不能确定张濯的心意。
他心思重,说得少想得多。
就在此时,孟司记说刑部的人来了。
看样子是刑部那边的第一轮审讯已经结束了。
太后说:“叫进来吧。”
张濯正欲回避,太后又道:“不用,坐着一道听吧。青月,给张大人设座。”
孟司记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让张濯坐在一旁。
过来回禀太后的人竟是秦酌,他头一次面见太后,看得出是分外紧张的样子。
“回禀娘娘,犯人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他名叫曾万,今年四十五岁。是扬州人,无妻无子,曾经当过几年镖客。十几年前因为杀人,在晋城吃了十五年牢饭,三个月前才放出来。因为找不到安身立命的营生,所以又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