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手中握着的玉笔狼毫,也是赵公绥亲手赠与她的,一转眼就用了五年。

“我这有一封奏报,关于你的。”她听见赵公绥的脚步声却不抬头,“想看吗?”

赵公绥笑:“娘娘若愿意,微臣自然想看。”

太后从手边的一摞奏章中抽出一本推到桌边:“是宁波的。”

赵公绥接过拿在手中却不打开,他起身走到木施前,拿起太后的斗篷,轻轻披在她身上。太后眼中有一转瞬的迟疑,到底还是没有推开他的手。

“令颐,”赵公绥举起这本奏折,“我若看了,我们俩是不是就都不能回头了?”

四下空荡荡,似乎都能听到回声。

太后终于停下笔,轻声反问他:“你想要如何回头呢?”

“这些年,恍惚如一梦。臣最想回的,还是兴平二十八年那个春天。”

那个春雪如屑的春天,先帝病势汹汹几近弥留。

那时几位皇子心里都或多或少有夺位的心思,几位皇叔也并不是省油的灯。赵公绥迟迟不站队,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

直至还是皇后的令颐夤夜孤身来到他的府上。

银狐轻裘披风下,是一件薄如蝉翼的香云缂纱裙。

这些年来,赵公绥见过太多的美人,那一天触动他的,其实并非是令颐婀娜的身姿。

而是她一路冒雪走来,泛红的鼻尖。

他问她:“冷吗?”

她却摇头说不冷,然后笑道:“你若冷,我将我的披风赠与你。”语气有着似是而非的狎昵。

明明她披风下的身躯几乎不着寸缕。

赵公绥见过她高坐明台,金缕翠钿贴面、头戴九翚四凤冠的样子。

金箔点鬓、雍容富丽。

此刻,令颐像是画中的神女走下瑶台。多了人的实感,更灵动、更慧黠。

她所谓的“赠披风”也不过诱他倾心是小小伎俩。

她为何而来,赵公绥心照不宣。他也在犹豫要不要陪她演上这场戏。

可他的心跳比他的头脑先一步确认了他的感情。

纵然这五年来他从不愿承认这一点。

那一夜,她在他府上逗留至天色将明,临走时她还“不小心”遗落了自己的发钗在他枕下。

那时的赵公绥已经是四开头的年纪,发妻病逝后,他也未曾续娶。

他也认定了自己与令颐不过是各取所需、逢场作戏。

他们的肩上背负着不同的东西,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肉/体上刹那间的欢愉,才属于彼此。

直至今日,他脱口问出的那一句“不能回头了吗”,就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太后抬着头,看向赵公绥:“我与灵佑你,难道不是向来如此吗?又如何会改呢?”

她鲜少叫他的表字。

太后说这话的语气和当年初见时很像,在赵公绥看来,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谎言。

他笑了几声,将奏折翻开,果然是锦衣卫奏呈他私吞税银之事。

“娘娘将这本折子拿给臣,而没有交给台谏,便已是容情了。”赵公绥道,“娘娘想如何处置臣?”

他与梁王约定尚在允与不允之间,赵公绥很想听一听这个女人还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兵部尚书王兼明是你的人,我要将他外放至宁夏卫,他手中的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的兵权要交到哀家的手上,我会另派他人协理京营戎政。而你这本折子,哀家只当从未看过,过了今晚,它就会在这世上消失无踪。”她抬眼望来,“灵佑以为如何?”

依大齐之律,贪墨将处死刑。太后这是在问他,愿不愿意用京师京营的兵权来换自己的命。若不是他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