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不记得我刚出国那段时间?每天也是要这样打电话才能睡着。”
准确来说,是应琛出国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半年或者一年,他记不清楚了。
应年睡眠一向不好,矫情得很,两人浓情蜜意时要应琛哄着,抱着才能睡。
出国前发生一堆糟心事,应琛也被医院那次吓怕,不知脱离了自己视线应年会过得怎么样,所以才租了那间跟涟水园相近的房子,只在客厅装了监控。
每到下午,应琛总会打开监控看一眼,某一次发现应年从卧室出来了。
国内正是晚上三四点钟,地下车库那件事发生后一段时间,应年总在这个时间段醒来,要折腾一会儿才会睡着。
他手里捧着珍珠夜灯,光芒暗淡。
在原地站了会儿,好像要寻找什么,但是找不到。
那时是冬天,他身上穿着棉睡衣,把夜灯放在茶几,回屋后又抱着被子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
画面很模糊,但应琛能看出,是自己高三那年春天经常穿的薄外套。
应年把那件外套盖在身上,再盖好被子,他们在金港公园买的夜灯放在旁边,在沙发上翻身很多次,然后才安静下来。
连着很多天都是这样。
应琛把监控画面来回看了很多次,定了回国的机票,可是真的揽着应年睡觉时,半夜醒来却发现怀里没有人,夜灯也不见了。
他着急忙慌起身,才看到应年缩在客厅的沙发里,还是监控里的姿势。走近了,发现应年没睡,把自己包成一团,隔绝在一场旧梦中,偶尔发出一抽一抽的哭声。
应琛现在也不知道应年到底为什么哭,应年胆子小,经历了某些事,自己睡觉都困难,应琛猜测应年是想他了,可是当自己真的到他身边,他又这么难过。
后来应琛回国,在国内时间十点时给应年打了电话,因为应年十点半就要睡觉,入睡前会喝牛奶安抚一些焦虑的情绪,应年跟应琛说不了太多的话,大部分时间是应琛自说自话。
应年眼皮打架。
应琛便说:“你睡吧,不用挂,我陪着你。”
应年想说什么,但只是皱了皱眉,不太情愿地把手机放在一旁,裹着被子睡在卧室。
中途还是醒了一次,电话还没挂断,传来一阵翻身声和坐起来的声音,应琛问他是不是醒了,应年只是模模糊糊地“嗯”了声,好像又清醒了点:“你怎么还没挂?”
应琛如实说:“怕你睡不着。等你睡着,我就挂了。就当我还在抱着你,会不会睡得好点?”
应年没回答,叹了口气转过身。
过了很久,才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这样重复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应年不再需要出客厅抱着应琛的旧衣服才能睡着,对应琛则以课业繁重为由拒绝了晚上的通话。
说到这些应琛自以为温馨,而对应年实则是折磨的过去,电话那头的应年就不再吭声了。
“年年。”
“干什么?”
“我有点想你,我……”
那边挂掉了电话。
应琛听着嘟声,嘴角勾起的、快要僵硬的弧度终于渐渐落下,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只是疲惫又冷漠地直直盯着厚重窗帘外泄出的一点光亮。
下午跑了一趟b大附属医院精神内科,医生说药物剂量没问题,不至于对身体造成实质伤害,但也应注意频次。
而药方开得狡猾,处在过量边缘,未触碰警戒线。
打车回去正是下班时间,在某个路口堵了将近十分钟。
出租车司机按了两声喇叭,探头出去看路况,骂了声娘,又没话找话:“其实这个时间点坐地铁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