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之于昭襄王,这些客卿一心辅佐主君,变法图强, 献计扩土,使大秦日益强盛,成就今日霸业, 故而“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

其次, 陛下您怎能“重物轻人”呢?

陛下您的宫中有郑魏送来的美女,殿中有江南买来的金锡器物,书房有西蜀采来的丹青,只要能娱心悦目,无论工匠何人,不管原产何地,您来者不拒,对待死物您尚且有这样的心胸,怎么对待六国人才上,您就态度不一样了呢?不问可否,不论曲直忠逆,非秦者全都驱逐,是所谓“重色乐珠玉而轻人民才者”啊!

看到这,李盛抬头瞥了一眼铲屎官:哎,你说李斯是不是在暗戳戳阴阳你哦?

但是铲屎官似乎不在意,还看得很认真。

最后一个论点也非常明确:“驱逐非秦客卿,是在弱秦而助力六国”。

如果秦国一声令下驱逐了这些六国来的客卿,那么他们一定会去投奔他国,这样一来,秦失去助力,而六国则会在这些有志之士有才之人的帮助下越发强大,大王您是立志要统一天下的明君,又怎么能做这样损己利人的事呢?

嬴政看完这篇策论,含笑对上李斯有些紧张的面孔:“先生所言甚是,那依先生之见,寡人该当如何呢?”

李斯见秦王没有生气,反而和颜悦色,心下一定,当地俯身拜礼,正色进言道:“而今朝野议论纷纷,臣心不安,民心不宁,陛下该下令纠乱反正,布闻天下,秦国决然不会驱逐六国来者,天下士人民众,不生于秦而愿忠于秦者,自当景行相从来秦效力。”

嬴政抬手让他安坐不必行礼,广袖一摆,两根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两下:“可朝中又是谁在兴风作浪,要行此等不良之事,损我大秦根基呢?若是他们一心作恶,朕也该把这些暗处的蠹虫抓出来才安心啊!”

李斯何等聪敏之人,一见嬴政的态度就立刻明白过来,秦王从未有过驱逐客卿的念头,他就是在等着这些人跳出来!

“大王明见万里,是臣妄动了。”

嬴政亲自过来扶起李斯:“先生忠诚,寡人自知,只是今日,还要委屈先生了。”

“臣,自当效力。”

于是,那些闹腾着要驱逐客卿的秦国旧贵族和得不到重用越发寥落的边缘宗室得到了一个巨大的好消息:李斯去劝谏大王不能驱逐客卿,被大王怒气冲冲地从明光殿赶出来了!

于是他们闹得更起劲儿了,原本有些观望的人见此,也都参与进来,轮着番地给嬴政上奏疏,那叫一个苦口婆心,仿佛再这样重用六国异心之人下去,他们秦国就要完蛋了一样,至于把这些人打下去,谁来担任职位呢?

嗨,当然是咱们这些宗室贵族了,咱们可是数百年血缘交融,绝对会一心为秦啊!

李盛陪着看了两分,从鼻子里呼出一声嗤笑的气音,然后就被撸了一把尾巴。

嬴政还伸手过来给虎虎摸摸头顺顺胸毛:“不气哦!”

李盛一爪子把他的手拍下去,赶紧地把事儿干了吧,这些傻蛋,既没有胆气跟着上战场打拼嬴战功,也没有才能献计献策为国出力为君分忧,整天就守着那点祖上的旧功劳,要么就自持王室血脉,一点正事儿不干就算了,偏偏人蠢心还大。

自己没能力,还看不惯人家六国来的贤才占据高位,还想把人家赶下去自己做官,还做官,做梦吧!

嬴政倒是还有耐心,又等了两日,突然在大朝会上发作起来,一连处理了七八个宗室公子和一大批旧贵族,这些人平日里就有不少罪行,这回一气追究起来,接连降爵。

昨天大王还和风细雨地跟他们说起旧日故事,今天就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