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姑娘做了一个小巧而精致的如意结,红色丝线劈开,又细细地绞了金丝进去,下面悬着一块圆形的白玉牌,和猫爪差不多大,上有“平安如意”四字。
丝扣小小的,一环扣一环,编得又密又结实,看着就很费时间的样子。
“大姐儿辛苦了这好几天,总算送得出去了。”
李盛歪头看一看,果然,孙姑娘眼下有一片淡淡的青色,估计是熬夜了。
她手里拿着那个有一次李盛落在孙家的荷包,把如意结放进去,然后在荷包两边缝了绳子想挂在猫猫脖子里。
李盛抬高猫猫头方便她系上绳子,等她放好后歪头蹭蹭她的手你也要平安如意啊。
祭拜兴王陵寝后第二天一早,朱厚熜便辞别母亲,前往京城。
李盛自然跟随,昨天府里忙得团团转,他就没去找小朱,还没把孙姑娘的礼物给他呢,不过那个荷包已经被他像是脱毛衣那样从头上扑棱着拽下来了,昨天晚上就被他藏在了小朱马车倚枕的下面。
兴王妃蒋氏眼圈泛红,她与兴王年少结发,从北京城来到安陆就藩,安家置业,生儿育女,本以为会在安陆就这样安静祥和地过完这一生,谁知天意难猜,唯一的儿子,就要离开她前往京城了。
当皇帝自然好,但是,她的心中不免也有着深深地忧虑宫中有张太后,朝中有杨廷和,皆是武宗旧人,儿子这一去,身单力孤,安危祸福难料。
但眼下,她也只能忍下这些别离之念,嘱咐儿子万事小心。
朱厚熜最后看一眼兴王府大门,进了马车。
李盛蹲在里面,帘子一掀开阳光照进来,金色猫瞳眯了眯,然后,就被一把抱起来按在了怀里。
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哪怕在人前是举止端方有礼有节,但要远离故土去往完全陌生的京城,他的心中又怎会平静?
李盛挣扎着把一只前爪掏出来,用爪垫拍拍朱厚熜的肩膀:好歹,这次他有两位长史了,嗯,还有自己陪着。
在真正的历史上,张景明病逝在他继位前夕,袁宗皋去世在他登基不久,两位兴王府的潜邸老臣都离开了他,这就导致,后面与世宗旧臣们发生冲突的时候,他的身后,没有一个老成持重的自己人能劝解安慰他。
还年轻气盛却被压制的朱厚熜,选择了在“大礼议”中依附过来的臣子来对抗,而这些臣子中,固然有忠良清正之人,但也有很多人,正是在这场辨论和对抗中得以升官,对于对抗,他们巴不得越激烈越好,不然,怎么腾位置,他们怎么往上爬呢
因此,礼仪之争,后面就完全变成了党派之争,冲突愈演愈烈,绵延数年之久。
李盛一直在想,如果张景明和袁宗皋哪怕有一个人活着,是不是就能作为中间人缓和一下?
有自己人在的少年嘉靖帝,不会陷入到无人援手无人劝慰的境地,在十五六岁的青春期性情变化,从一个被评价“仪表堂皇,有九五龙飞之威;精明强锐,俨然明君之相”的少年帝王,变成后面那个一心修玄贪图享乐的老道。
想到这些,李盛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几个人名来,后面的嘉靖固然是强硬自负,大肆打击报复,但这其中,也少不了人的推波助澜蒙蔽视听,以至从中牟利。
他的前爪从朱厚熜的肩膀上伸出来,爪勾闪了闪这一次,他会严防死守,嘉靖要改造,保证他一定走正道!
讲道理,朱厚熜这执政智慧和政治嗅觉,在老朱家也是数得着的,要是好好干,便是中兴之君。
在这期间,谁再敢唧唧歪歪地不干好事,或者嘉靖还是要作天作地,就看本猫猫挠不挠你就完了!
怀里有个大毛团子暖呼呼软绵绵,确是是很治愈,朱厚熜过了一会儿就把头抬起来,看着昭昭的漂亮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