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湿透了他的背心……

当贺兰缺飞奔出山林的时候,他还抱着希望,也许那只是之前交火时残留的炸点炸了,也许只是武装分子为了震慑弄出来的爆炸,也许……他不想想更多,也不敢想,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只有两只脚像不是他自己的,将他终于带出那一大片见鬼的山林。

可是,当他看清眼前的情形,看到柚子和林威悲痛欲绝的表情,看着滚滚烟尘和那堆倒塌的瓦砾,贺兰缺明白了什么。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全身的血都涌到他的头顶,涌进他欲裂的眼眶……

“走”

贺兰缺拽起柚子和林威。

“走!!”

仇恨,悲伤,在军人眼里,在战场上第一位的,是更多活着战友的命。

“周海锋!”

贺兰缺吼着,那吼声破空沙哑变调,被堵住了喉咙般,比哭还难听。

“周海锋!!”

还有活着的人,还有没完成的任务,从他们穿上这身军装的第一天起,就无从选择!

可是贺兰缺的吼声没有任何回应。

烟尘渐渐散去,现出一个背影的轮廓。

那背影跪在瓦砾堆旁,挖着。

他埋首在那堆崩塌的砖石烂瓦里,两只手疯狂地挖着,挖着。

钢筋,砖块和瓦砾将他的手指和手臂划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每一块被他挖开的瓦砾上都是他的血印。

他浑若未觉,只重复这一个机械而疯狂的动作,仿佛那手不是血肉之躯,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知觉的工具。

每个人都看着他,匪首,那一群匪徒,他们并不采取行动,冷眼旁观。

“走海锋”

贺兰缺过去,要将他拽起。

周海锋如同一座山生了根,贺兰缺要将他拉开,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开,倒在地上。

“走啊!”

贺兰缺带着哭腔吼,瞪着血红的眼睛。

他冲上去揪起周海锋的领子。

“你这样他就能活过来了吗?”

贺兰缺咬碎了牙活血吞。

“他要的是你活着知道吗!!周海锋!”

贺兰缺的手发颤,这下头埋的是他的战友,他的兄弟,他不想带他回家吗?可是现在,必须有人清醒,否则他失去的是更多的兄弟,贺兰缺枪林弹雨,九死一生,战争,是永远的创伤!

然而,当贺兰缺看到周海锋的眼睛的时候,却像被堵住了喉咙,没有了声音。

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活气。

在那里的是一个人,却又不是人,没有生气,感觉不到人的人气。

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像索兰山的冰封裂谷,找不到一丝活着的气息。

没有痛哭,没有崩溃,没有眼泪。只有一副空壳,重复一个动作。

在那一刻,贺兰缺觉得他面前的,才是一个失去了生命的人。

活着对他的意义,不若死亡。

周海锋一刻不停挖着的手忽然停住了。

那双惨不忍睹的手,血顺着手掌流进砖瓦石砾的缝隙,在手掌的血泊中间,是一个被行军绷带包裹着的东西。

周海锋带血的手解开绷带的包裹,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岩石。

通体黝黑的山岩,沉甸甸的,静静地在周海锋的手心,上面已染上了暗红的血痕。那是贴身放着,被血浸透的痕迹。

“啥意思,送个石头给我?”

英气勃勃的眉眼,神采飞扬。

“你知不知道不能随便送人星星,有说法的知道吗?”

单军痞气的笑脸,帅气狡黠。

“意思是我想对你干什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