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西区的虫族总是设法避免靠近唐顿街道,生活在唐顿街道的虫族则总是设法避免西区虫巢中心。

活跃在唐顿街道的虫族寥寥无几,也鲜少有人会搬来到这里即便是破产的虫族,都更乐于搬去贫民窟居住,而不是来这条看上去设施齐备、两边全是漂亮花园别墅的街道。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唐顿街道的老住户对这位竟然会主动踏足并似乎预备长住唐顿街的新邻居兴趣更浓、好奇更多了。

他看上去绝不是普通虫族。撇去他手下那些高级雄虫、高级雌虫侍从们不谈,撇去他搬来这时携带来的华贵家具、物什不谈,只谈论他本人,只要看到他美丽高贵的模样,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贵族身份。

一位因基因缺陷被贬来西区、出身旧贵族的雌虫对此不屑一顾,那位新邻居搬来时,他正巧在西区虫巢中心工作,没有看到那位新邻居的模样。听到邻居们的议论,他那张永远愤世嫉俗的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他评价道:“一位真正出身高贵的美丽雌虫怎么可能会搬到唐顿街?那只虫族恐怕在故弄玄虚。”

听到旁人谈论这位殿下的美貌,甚至还偷偷议论“我觉得他比林斐·温莱更美”时,这位雌虫又嘲讽他的邻居们:“你们不是说他来的时候脸上蒙了面纱?仅仅露出一张嘴,你们从哪里看出他的美貌?”

一只雄虫幼崽仰着头,一直大人们的闲谈,听到这时,忍不住小声反对:“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好漂亮。”

因为身高的缘故,孩子们总是能通过许多大人无法想象的角度,看到许多大人们无缘窥探到的美丽。

那位雌虫听到孩子的话,耸耸肩:“好吧,好吧,绿色的眼睛。也许虫巢中心该邀请这位高贵的雌虫去虫巢玩玩,那些坏孩子对绿眼睛的虫族总是更宽容。”

站在一旁的另一位雄虫:“喂,你休想拉那位美丽的新邻居下水。”

雌虫摆摆手,转身离开:“放心,如果他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美丽且富裕,绝对不会踏进西区虫巢中心一步。西区虫巢对这种娇生惯养的虫族也没兴趣除非他会唱歌。好了,苦命的虫要去工作了。”

林斐对邻居们的议论毫无所觉。

他在家中过着单调且毫无规律的生活,不出门,也不和人交谈那些侍从全部被他赶跑了。

每晚十点,林斐会和佩特雷视频通话十五分钟,这是他唯一比较规律的例行活动。

佩特雷依然没醒,他被维亚他们安置在研究中心,接受治疗。每晚视频通话,往往是林斐坐着,通过光屏看着佩特雷发呆。佩特雷则躺在病床上,身材高大的雄虫因为伤病而看上去格外虚弱。

佩特雷晕着,说不了话。林斐也没什么话想说,他只是看着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想一些东西。

遇到佩特雷时,林斐真的想死。那种对于死亡的渴望没有一点电影中被戏剧化的浪漫,林斐只是觉得很累,连呼吸都感到疲惫,他想他必须结束这一切。

佩特雷带着他走进风暴,林斐心中谈不上多喜悦,他只是接受这一切,感受着与死亡相见时产生的生理性恐惧。

然后佩特雷紧紧抱住了他,他比林斐高大许多,当他弯下腰将林斐抱入怀中时,外界的风暴尘沙被完全隔绝,连耳边呼啸的魔鬼般的风声似乎都变得没那么可怕。当时林斐心想,如果能这样死去,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风暴中的“沙子”金光灿灿,闪烁狂舞,扑向林斐,融入进林斐的身体。林斐看到了许多画面,仿佛是走马灯,过往的事情一帧帧倒放着出现,从他踏进荒漠的那一刻放起,一直到许多年前,他被父母抱在怀里庆祝生日的画面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