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不曾说完,黎冬早已利落挂断电话,眼底一片冰凉。

“我要去上班,希望颜女士尽快离开,”她冷冷看着眼前不配位的人母,“以及你不要再来找我,我是医生,不是你假惺惺为了利益、用来修复母子关系的工具。”

回应她的,是气急败坏的离去脚步,以及一声摔门巨响。

黎冬重新拨通电话,等待几声嘟音接通,轻声道:“手术结束了吗。”

“嗯,我下午出门办事,”祁夏璟那边的背景音稍显嘈杂,“刚才怎么突然挂电话。”

“我不喜欢她仗着身份欺负你,所以挂电话,”黎冬说完就听对面低低一声沉笑,自觉刚才行为幼稚,耳尖微红,

“你别笑了,我知道很幼稚。”

对面如愿沉静不再开口,只剩平稳呼吸。

黎冬垂眸去看脚尖,几秒后轻声道:“祁夏璟,我知道你在这段关系里,缺乏安全感。”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她吸吸鼻子,“以后我会努力改正,但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在她和祁夏璟这段关系中,不论少年或是男人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明晃晃喜欢,都让黎冬从未考虑过安全感的问题。

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黎冬也清楚无比地知道,她始终在被祁夏璟稳稳疼爱着。

重逢后,她却时而能感受到在那散漫倦懒的笑容下,是祁夏璟深埋的患得患失。

后来她逐渐明白,越是缺乏安全感的人,才总在竭尽全力地给予爱人安全感。

是她幸运,却不能当成理所当然。

黎冬话落许久,通话两端都没人再开口出声。

保时捷驾驶座上,祁夏璟左手支在车窗握拳撑着脸,漆黑眼眸看向眼前新建成的工作室,听耳边响起女人的柔声询问:

“祁夏璟,你在听吗。”

“我在听。”

面对黎冬恳切的道歉,他只是不知道、也不认为自己有足够资格回复,末了两人也没就此深聊,黎冬到时间又要上班,电话略显草率的就此挂断。

车内再次回归一片寂静。

祁夏璟黑眸始终盯着不远处紧闭的建筑大门,这是间刚建成不久的游戏工作室,从外都能看出内里装潢仍在修缮,不过已经能看出个性鲜明的雏形。

修长指尖轻点在方向盘,一夜未眠的祁夏璟抬手捏了捏酸胀山根,瞥了眼屏幕显示时间。

上午并没有手术,他已经在周屿川的工作室门前,等待足足三小时。

凭他和周屿川的关系恶劣程度,祁夏璟没把握对方会将东西交给自己,向来运筹帷幄的人束手无策,沦落到只能放手一赌。

“一分钟时间。”

又是整整五小时过去,当冬季烈日都转为火烧云的天幕夕阳时,姗姗来迟的周屿川终于出现视野。

白衬衫黑裤的青年打开车门,嫌弃地冷着脸在副驾驶座下,漠然出声:“一分钟说不清楚,我会喊保安强行把你轰走。”

祁夏璟坐直身体看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周屿川交谈:“我要你手里的画册。”

周屿川想都不想,作势要下车:“建议回家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周屿川。”

“我需要那本画册,”祁夏璟在青年转身离去前嘶哑出声,他低下头颅,垂着眼看不出表情,只听得语气恳切,

“算我求你。”

祁夏璟这辈子从没求过人。

哪怕是家里断绝他经济来往、哪怕是窘迫沦落到睡地下室、甚至哪怕黎冬那年和他提分手,祁夏璟都没求过她一句。

他可以接受穷困潦倒,也可以接受众叛亲离,唯有那份根骨在血肉的骄傲,让祁夏璟永远无法低声下气去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