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四日的晨曦穿过云层,在天幕透出第一丝光亮时,祁夏璟恍然顿悟。
黎冬是真的不要他了。
她离开的这样拒决绝而不拖泥带水,哪怕他知道错、哪怕他想弥补,她也再不会给他一句道歉机会。
祁夏璟终于一无所有,成为丧家之犬。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悲情歌曲循环播放,良久,祁夏璟将头靠在方向盘上,阖着眼,手里抓着黎冬方才披过的外套,上面还残余着她的温热和气味。
男人独自在车里坐了不知多久。
直到手机震动,是被拉黑许久的号码打来电话。
祁夏璟面无表情地接起。
“我们谈谈吧,”听筒里有平静沉稳的女声响起,“我可以回答你在短信里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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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检和诊断结果出来后,黎家所有人都放下心中大石,黎明强当晚便提出要尽快回家。
面对黎冬的挽留,寡言的父亲坚持道;“我和你妈在这里也没用,影响你休息。”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周红艳不得不出面调和,确定在周六那天离开回镇。
暂住几天,周红艳发现黎冬有不少旧物堆积,想再离开前帮她整理妥当。
担心东西被丢,黎冬无奈只能陪同,母女俩花费整整一晚确实清洁出不少陈积物件。
“你看你小时候,多乖多漂亮。”
周红艳手里拿着书柜翻找到的老相册,这时坐在桌边翻页,语气满是怀念:”那时候每次带你出门,镇上总有人要给我和你爸说娃娃亲。”
黎冬停下手中忙碌,凑过身去看母亲手中的相册,看着年幼还爱笑的她在一张张相片中无忧弯唇。
“你小时候可比现在活泼很多,”周红艳看着相片,不禁连连感叹道,“好像上学之后,就变得越来越不爱讲话了”
说话声在女人再次翻动相册页时戛然而止。
照片上是黎冬百天时照的全家福,那会儿还没有周屿川,画面里的黎媛抱着小黎冬,清贫的一家四口在镜头下笑的幸福美满。
平日话很多的周红艳忽地陷入沉默,女人爬满粗茧的手指轻轻抚摸过照片,良久低低道:“其实你小姑最疼你了。”
黎媛年纪只比黎冬大十一岁,黎冬上小学时黎媛也不过高中生,每每看到黎冬嘴馋别的小朋友吃零食,都会饿肚子把钱攒下来,背着哥哥大嫂给黎冬买。
之后她大学毕业,知道黎明强身体累垮后更是省吃俭用,四年从不曾向家里要一分钱,逢年过节还给家里寄补品。
“后来你爸总和我说,是不是小媛以前穷怕了,现在才一定要嫁进有钱人家,”黎明强在客厅看电视,周红艳压着声音不敢张扬,“婚礼的事,你小姑来找过你吧。”
黎冬只点点头并未作答,犹豫许久,还是问出困扰她多年的问题:“我听很多人说过,您当年和爸爸结婚,同样有很多人反对、觉得父亲家里太穷,可您还是义无反顾地和爸爸成为家人。”
“为什么换成有钱人,你们却不能接受呢。”
“我知道您会说那个人早有婚约,”见周红艳挑眉就要出声反驳,黎冬先一步将话说完,“可小姑也解释过无数次,她没有插足别人婚姻。”
“明明您和爸爸才是真正看着小姑长大、最爱她的人,为什么不能相信她的话呢。”
声调扬高,黎冬鲜少在母亲面前情绪激动:“如果连你们都不相信小姑,那世上还会有谁相信她?”
话毕,她发现自己藏在长袖下的指尖都在感同身受地轻抖着。
她也说不清为何会替小姑争辩、会如此希望父母能屏去耳边的流言蜚语,选择相信。
就好像在为当年不善言辞的自己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