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宣岐还睡着,醒不过来。
他只好艰难地转过脸,窗外雨已经停了。
麦葑麟的眼睛眨地缓慢,渐渐、渐渐闭了起来。
港岛麦氏闹了件很大的新闻。
麦栾雄婚宴时,两子从高楼坠下,有人传0死16伤,也有人讲1死15伤,他们总猜长子麦葑麟死了,因为自那场坠楼意外后再也无人见过他。
夏天快到的时候,麦氏新闻见报,麦栾雄宣布与次子麦宣岐断绝一切关系,永不认他归家。
次年夏季,麦栾雄造人匿名举报,过往尘埃对簿公堂,桩桩件件公道自在人心,麦栾雄一代地产大亨落得锒铛入狱。
那年夏季格外漫长,八号风球挂了很长一段时间。
台风过境的时候,夏天刚刚到来。
夏天刚来的时候,麦栾雄领回家一个小孩,麦葑麟在门外听到母亲与父亲的争吵。
而麦宣岐正在树上模仿一只松鼠倒吊。
蓬松勃大的长尾巴,阳光下会被穿透、附有轻微黄白色绒毛的狭小耳廓、总捧着坚硬果壳的小爪。这是他关于那只松鼠的全部记忆。
炎热、干燥、知了总叫个不停。这是他对那个夏天的第一个印象。
“麦宣岐,你在做什么?”
这是麦葑麟在夏季伊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麦宣岐爬得很高,树叶繁茂的地方没有多少暴烈的阳光照射,也遮住我的视线,给他哥的声音平添一层冷漠。
“我在看松鼠呢,哥哥。”麦宣岐怕吓走他的观察对象,很小声地回答,不抱有他听到的希望。
“那里很危险,快点下来。”麦葑麟毫无感情地跟他说。
松鼠灵敏地转动耳朵,紧接着是黑溜溜的眼珠。麦宣岐也不敢呼吸,死死盯它,仿佛预备伺机将它捕获。
毫无防备地,它很突然地朝麦宣岐的面孔扑来。
麦宣岐阵脚大乱,试图用两条比同龄人更瘦弱的手臂阻拦松树的突进,却俨然忘记了还要借助它们攀附在树枝上。
万事万物在他的眼中都呈螺旋状疾速下坠,只有那只不属于他的松鼠以后掌站立的姿势在树枝上发出吱吱窃笑。在地心引力无法摆脱的掉落中,麦宣岐的右眼精准地捕捉到麦葑麟垂放在身旁的左手。
咚。
他的身体落地。
阳光很刺眼,麦宣岐几近无法睁眼,他的身体很痛,麦宣岐毫不怀疑我的手脚被摔出他的身体,他甚至想要爬起来把它们一个个捡回来、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