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不置可否,「如果你也被周家打得半死扔进小少爷墓室里,你也觉得自己命好?」
我回想起深山茅草屋里的那段时光。
「如果你也忍着伤口溃烂的疼痛在山里采草药,带着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忐忑,睡在随时会有野兽袭击的破屋里,半夜还会因为伤口裂开而疼得撕心裂肺,你也会觉得,自己命很好?」
英娘不说话了。
我想起来,那段时间那样难熬,我确实因为温如言的存在,而稍稍有勇气了一些。
或许这就是人吧,只要有同伴在,就会被激起无限求生的勇气。
我并不认识草药,而温如言虽然认识,却行动不便。
他画图我采摘。
我们两个确实是互相依靠,才终于走出深山。
患难与共的情感确实珍贵。
但我也知道,人可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
周老爷是怎么对待变卖娘家家产供他做生意的发妻的?
我揉了揉眉头。
那个冬天真冷啊,周夫人的尸身还是我收殓的。
明明才二十八岁,却因为操持家事衰老得像是老妇人。
明明周老爷那么有钱,她却好像从没吃过饱饭一样。
那么那么轻,我一个小姑娘都能轻松抱起来。
我真的很害怕,有一天我也会像周夫人一样,在温如言飞黄腾达之后,被弃之敝屣,死在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天。
这世间有太多没办法信任的东西了。
13
温如言的书房门关了没两天,他就出来了。
重新走出来的温如言,步伐坚定又温柔。
他陪我在窗边看风景。
说是看风景,其实我什么都看不见。而温如言,从呼吸声来看,我觉得他在看我。
他说:「安安,如今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为了让他更坚定地信任我,我说:
「为什么这么说呢?」
「皇上不可靠,他如果知道我是前朝公主的儿子,我必死无疑。而将我置于这样危险处境的广平侯夫人,同样不可靠。」
「那我凭什么就可靠了呢?就因为我们在深山里互相救了彼此的命吗?」
在这里我停顿了一下。
温如言,你要记得我救了你的命,一定要记得。
「人是会变的,总有一些意外存在,或许是威逼,或许是利诱,或许是挑拨离间……」
我颤抖着攥紧他衣袖。
「温如言,我真的很怕!」
「安安,我来找你就是想说这件事。」
他拥住我,顺着我头发,从后脑抚至后背。
莫名地,我平静了很多。
「太子的道路过于凶险,未来会遇到什么不可预测,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我最爱你,好吗?」
他轻轻吻了我。
声音轻柔得像鸟的羽毛。
「我会治好你眼睛的,等我。」
14
因为眼睛看不见,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参与。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英娘跟我讲,今天温如言天不亮就出门了,中间回来了几次,带了什么人,谈了多久的事情……
每天晚上入睡我见不到他,起床也见不到他。
只有夜半迷糊之时能摸到他温热的躯体,听他咕哝着我的名字,反手将我搂进怀里。
广平侯夫人有时探望我,皇后有时召我进宫。
面对广平侯夫人,我说:「母亲,咱们是一家人,我和如言自然是向着你的。」
面对皇后,也就是她背后所代表的皇上,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