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羞耻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带来的热意,猛地冲上宋之澜的头顶,又自上而下地扩散至全身,就连海风带来的寒意都在此刻一挥而散。

大概是看老婆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眼眸湿润带嗔怒,许越终于松开手,堪称非常愉悦地低笑了一声。

宋之澜:“……”

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对面的人说道:“确实好吃。”

终于,他忍无可忍,“你是什么小狗吗?”见到他手指弄脏,不去找纸巾,反而在这里舔得津津有味再度想起许越方才的模样,他又觉得耳尖像火烧般滚烫起来。

“很开心。”许越没有再接着逗下去了,他转而如此说道。“我很开心,老婆。”

宋之澜怔住,片刻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很久没有这样说过了。”

小船向前驶去,但宋之澜却有种时间静止,此刻化为永恒的错觉。他的声音更低了,“很久。”

宋之澜是一个理性冷静的研究者,也是一个敏锐的爱人。他能够感觉得到,有的往事与记忆就如风化的石头,死死嵌入许越的体内。它们越积越多,迟早有一日,它们将拖垮许越的身体,乃至于精神,灵魂。

而许叔叔就是其中的一块巨石。

好在,宋之澜垂下眼睛,咬住食物,将喉咙中泛起的酸涩情绪也一同吞咽下去,好在如今,石头拥有了松动的契机。真的太好,太好了。能让许越开心,也真的太好了……

下一秒。

“……这个,”风将许越的声音带到宋之澜的耳边,“是……妈妈也说‘好吃’的食物。”

许越说得很轻,很轻,轻得宋之澜几乎以为只是自己的幻听。

尤其是“妈妈”二字,更是轻得恍如气音,就像说话者从未念过这个本该近似于人的本能的词汇这个,在痛苦,在生死之际,总是发自本能般吐出口的词汇。

宋之澜彻底忘记要接着吃热狗,他的整颗心都疼得蜷缩起来,只能继续听下去。

“宝宝,”Alpha的声音低得就像呢喃,“我很开心。

“很开心你找到册子,很开心你陪我来找鲸鱼,很开心……”许越弯腰,用头抵住宋之澜的额角,无限缩短的距离之下,他们只能看得清对方的眼睛了。“……很开心你在那个时候,拉住我的手。”

两个人的呼吸均因为这句话而发抖,许越没有说是哪次,宋之澜也没有追问。

因为他们之间有太多次了。

无论是幼年时的许宅,还是少年时的医院,还是毕业后在雪山上的求婚,又或者是无数个他们自己都数不清的日夜里

“谢谢你……宝宝。”

谢谢你来爱我。

忽然,许越的眼前蓦然一黑,他的鼻尖触上柔软的衣服。

他不解地想要抬头,可眼尾却传来了冰凉的触感。是宋之澜的手。

这份冰凉的到来让许越重新打开自己所有的感官,直至此时此刻,他才听到自己从胸腔至鼻腔都在发出极为急促的呼吸声。

“没事了。”头顶上,爱人的声音传来,“没事了……”

那只手像羽毛般拂过了他的眼尾,揩走藏在那儿的液体。

原来他在帮我擦眼泪。许越想。

我竟流泪了。他又难以置信地想道。

……不,不重要了。许越闭了闭眼,他无意识地收紧双臂,将自己的脸颊彻底陷入那柔软的衣服里。

好温暖……好温暖。

“家主,您怎么突然回来了”记忆翻涌,许越想起多年以前,他曾经蜷缩在衣柜里,抱着一件被遗留下来的衣服,像现在这般地将脸颊紧贴上去,努力地从中汲取暖意,闻着上面模糊的气息,怔怔地流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