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落,立刻有小厮跑过去跪在马车前,弯下身子以头着地。
嫣然蹙起眉尖,走到另一边拎起裙摆艰难跳上马车。
周伯渊看着她满脸执拗,有一瞬间想劈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马车里奢靡豪华,冰盆旁边,连软垫都绣了金线。
嫣然撩起车帘钻进去,因酷暑而生的汗意骤然消散。
“驾。”周伯渊拽着缰绳,骑马出府门。
马车跟在他后面,再往后是护卫马车的小厮和随身侍候的丫鬟婆子。
马车出了侯府,周伯渊就与嫣然分道扬镳,嫣然一句都没问,安安静静坐在马车里。
一行人一路疾驰出了城门,到了城外土路,马车颠簸到嫣然的身体都快散架,她皱起眉头忍了好一会儿,终忍不住撩起车帘看向车外,却见无边无际的农田里,有许多人在日头下做着农活。
其中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农妇最为显眼。
火球一样的太阳下,汗水打湿了她后背灰蓝色的粗布衣裳,她艰难的弯着腰耕作,又时不时挺直身子捶着后腰,被晒的黝黑的脸颊上都是褶皱,有几道深深烙印在她眉间。
人都有恻隐之心,更何况同为女子。
嫣然不忍再看,她放下帘子坐回去,却忽的发现车停了。
她弯腰钻出马车,看到前面骑马的福禄也在看向那农妇。
嫣然一瞬间明白,这片农田就是今天的目的地,周伯渊就是要让她看明白:
她即便是妾,也是侯府的妾,可以坐宽大舒适的马车,车里冰盆散发习习凉意,小几上还有几盘点心供她享用,车外还有奴仆随从侍候。
而农妇作为普通百姓的妻子,要在烈日下背朝黄土,即使怀着身孕还要在田地里做农活。
权势与贫困的对比,在此刻显现的淋漓尽致。
可嫣然却只觉得周伯渊面目可憎。
她同情农妇,但她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苦难驯化自己?
农妇的苦难不是她造成的。
她的苦难却是周伯渊造成的。
她分的很清楚。
嫣然抿了下唇角,叫来福禄:“叫几个小厮去给那位怀孕妇人一家帮帮忙,等回了府中我再赏他们。”
福禄:……
他很想说侯爷让您来,不是让您发善心的。
但主子有令,做奴仆的岂敢置喙。
福禄恭声应下,点了几个小厮去帮农妇一家做农活。
晌午时分,村庄地头上,福禄坐在树荫下吃着农家饭,看着嫣然兴致勃勃的拿起锄头跟农妇学锄地,他有大半晌回不了神。
这画风对吗?
半下午时分,福禄领着小厮还在干农活,嫣然就与几个丫鬟婆子去地头采野花编花环。
她给自己编了一个,也给丹青编了一个。
回程时,福禄扫过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小丫鬟,再去看嫣然手里两个漂亮鲜艳的花环,以及身后追过来送别的农妇和其他平头百姓百姓,他心底真是哇凉一片。
因为小厮们帮忙做农活,农妇十分欢喜。
跟着马车侍候的丫鬟婆子小厮众多,嫣然拿银子请好几户农民帮忙做了原汁原味的农家饭,这些百姓得了丰厚的酬劳都笑咧了嘴。
丫鬟婆子跟着主子玩的开心。
小厮虽然劳累,但想到回去拿赏钱累也高兴。
全世界好像只有他欲哭无泪!
不是来让孟姨娘思过的吗,怎么就变成了一团和气?
侯爷知道后不得气死!
回到小院,嫣然先拿了银子叫钱婆子去分赏给今日耕田劳作的小厮,再把其中一个簪满五颜六色小野花的花环送给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