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走上石桥的几个属下也都同时人仰马翻,赫律恒闪身极快,并未被带进水里,却也被溅了一头一脸的水。他往桥面上一抹,就见这石桥上竟然不知何时涂了一层油,这才让马蹄打滑。
深秋冷水从头发和身上滴滴答答落下,赫律恒灰头土脸,咬牙切齿,怒吼道:“是哪个脑子里装了牛粪的家伙?滚出来!”
此时已走到靠近城门之处,周围民居稀少,到了此时深夜皆已入眠,回答他的只有几声稀稀拉拉的狗叫。赫律恒面色发黑,只能督促下属将马从水中拖起,擦拭干净马蹄,这才换道走了。
等他走后许久,有个人影才从僻静处一闪,无声无息蹿上墙头。
这人显然训练有素、对盛京道路极熟,不多时便抄小路,到了帝师府的墙头。马车恰好赶到,那人默默趴在墙头,看着聂飞云从车上下来,抱着怀里睡着的人进去,更是目光如电,仔细瞧见了那人脖颈上的红痕,立刻在心中谨慎记下,连位置都默记两遍、一清二楚。
他显然是个身手极高的暗卫,深秋露重,却轻盈似燕,无论是藏匿的方位还是动作都滴水不漏,又默默等到聂飞云离了府,心中稍一计算,这才悄然消失。
……
……
此时的皇城。
寝殿内。
重重纱帐里只能听到粗重而痛苦的呼吸,曾服侍过宁宜真的内侍站在一边,满面焦苦担忧,看着龙床的方向欲言又止,片刻才问:“敢问神医,是否可以施针了?”
“还不行。”床边坐着的人道,“要等毒素即将蔓延心脏,转阴回阳的那一刻。”
那人声音十分悠闲,与龙床上躺着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内侍不敢再说话,只满面担忧等着。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忽然满意道:“到时辰了。”
随着他的话,那人袍袖挥出、双手连点,转瞬便有银针插满床上之人周身各处要命的穴位。银针随后一齐颤动,竟然发出金声。
那想也知道是多么强烈的痛苦,床上之人却始终毫无声息,只有愈发粗重的呼吸,内侍再也忍耐不住,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陛下,疼就喊出声吧……”
然而床上的人却始终没有呼痛哪怕一声,若不是还有竭力强忍的呼吸声,简直与尸体无异。内侍老泪直流,床边的人却只专心看着针,并不说话。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满意收了针,显然对自己的施术极为满意:“好了。这套针法连续针了陛下九九八十一日,是为‘九九归真’,再加上今日这一次,是为‘抱守得宜’。这一针能管陛下十五日行动自如,十五日后我再来。”
床上的人许久没能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才挤出几个沙哑透了的字:“……你护好他。”
“这倒不用陛下吩咐。”钟璃画笑着,眼中却很冷,“要不是小九思不想让您死,我一入京便去见他了,怎么会在这宫里耗这么久?怪无聊的。”
床上的天子不再说话,钟璃画挥手把针收了,转身便往外走,经过内侍的时候忽然道:“帮我看看,我这副模样还好吗?可够英俊倜傥?身上可有污渍?”
内侍已收住了情绪,闻言便看了他一圈,勉强回他道:“……回神医,眼下略有青黑,除此之外并无不妥。”
“是吗?多谢。”钟璃画眉开眼笑,一张俊容晃得人睁不开眼,“那么去找小九思之前,我先给自己针一下。”
……
……
不知为何,宁宜真这一觉竟然睡得格外好,醒来之后浑身都十分舒畅,竟然破天荒生出了懒床的念头,格外不想起身。
他正要闭上眼睛,想要再躺一会。忽然之间觉得不对,睁开眼睛,就见床边坐了个红衣服的人,正捧着他一缕长发嗅闻。
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