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仰头看来,黑黝黝的眼中满是孺慕期待,瘦弱的身形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吃人的深宫倾轧,让人看了便想要怜惜,然而宁宜真却只是静静打量着他,并不回话。数息过去,萧珣有些茫然无措:“可是……可是珣冒犯了?”
宁宜真看了他一会,才道:“劳烦殿下借一步说话。”
这话是对内侍说的,内侍闻言退下,只剩萧珣呆呆站着。等园中只余下他二人,宁宜真这才对他淡淡开口:“过来。”
萧珣不知所措,宁宜真轻声道:“臣还能对殿下动手不成?”
少年疑惑不解,满面不安,捏紧了衣角,最终鼓起勇气走近两步。宁宜真看着他发顶,一字一句慢慢问:“殿下为何觉得锦奴可怜?”
萧珣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乖乖回答:“回司书的话,锦奴出生便没有父母玩伴,虽然吃穿不愁,却十分孤单……”
他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迟疑片刻,又鼓起勇气坦白道:“此外……珣还有些物伤其类。因珣自己已经尝过那种滋味……所以不想让锦奴也被孤零零拘束在一处地方。”
“不瞒司书,珣已经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若是能在父皇面前得脸,一定要求父皇恩赐,放锦奴出宫,回归苍阑山林!”
说到后半段,少年眼里焕发出一点希冀的光彩,瘦弱的脊背挺直,隐隐可见长成后的傲然风骨。虽在孤苦境地中长大,心性却正直坚毅、不失慈悲,仿佛冰冷宫阙中乍然闯入的一抹灵动生机,假以时日,必有乘风化龙的契机。
然而宁宜真只是看着他,轻声道:“真是如此?”
萧珣一愣,只听眼前的人一字一句轻声道:“你的物伤其类,只是孤单?不是被困笼中,想死却不成,想活也没有余地?”
“……?!”
少年惶惑地睁大眼睛,显然难以理解,却听他还在继续:“不是举目四顾,无人相助,反而都是冷眼、是觊觎、是踩低捧高、是想要扒皮拆骨之人?”
“不是天寒地冻跑出来撞在人身上,想尽办法也要求得一个机会?
“不是恨?”
美人黑发白氅,一双清冷目光犀利透骨,淡色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令人心惊。萧珣几乎疑心自己听错,却不知他为何这样揣测自己,想辩白却不能,睁着一双小兽般的眼睛惶然道:“司书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锦奴亲近你,并非与你情深,只是因为你在袖口浸了羊奶。”
宁宜真目光落在他衣袖上,心平气和地点破了他:“别人不会察觉,但我身子不足,平时不沾荤腥,哪里有腥气一闻便知。”
“回宫不久,今天你已经做得很好。只是现在被拆穿,你可想过如何应对?”
少年睁着一双茫然的黑眼睛,被他说得低下头去,怔怔盯着自己双手。
而后他慢慢翻过手心,露出两边衣袖内侧不自然的湿痕。
四下一片静寂,只有险恶的寒风从园内穿过。少年埋着头,看不清神情,过了好一阵才喃喃道:“……方才只有你叫它锦奴。”
“不过是一只畜生,”他轻轻地道,“难道司书真的在意它的死活?”
宁宜真没答话,只静静观察他的反应,就见少年慢慢抬起头来,原本乖巧生动的小脸已经变得面无表情:“司书说的话,珣一个字也听不懂。”
“珣不懂规矩,却也知道不能任由人揣测污蔑。不远处有个冰湖,若是司书想叫人查验,为免受辱,珣也只能跳下去了。”
“便是在湖里冻死,也不过一条贱命,父皇想必不会怪罪司书。”少年直视眼前人,幽深瞳孔几乎竖起,一字字透着阴冷,“怕只怕朝臣讦奏,到时少不得要影响司书大人的清名。”
系统从刚才就已经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