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里走,田安安黏在他身边,有点害怕地望着周围。一路上去就看见屋子里到处都是穿着纱裙的姑娘,路过的时候还有望着他在那儿掩嘴问,“哎呀,这位怯生生的小公子是谁,怎的这般害羞,都上了青楼了还遮遮掩掩。”

银铃般的笑声挺得其他男人都醉了三分,举着酒杯就对着那群姑娘大喊:“看那奶娃娃做甚,大爷我可饿了三天了。”

姑娘们簇拥着围上去,一人一条腿,坐在上头摇曳生姿。

等那男人舍得离开的时候,腰带上的钱包也瘪得不剩个铜板了。

楼梯的转角也站着姑娘,田安安被那些露骨的眼神逼得直往胡锦承身上躲,最后都快挂在他身上了。

妈妈桑带他们到了三楼的雅间,三楼就不似进门处那般吵闹,安静的走廊不时有琴音传出,偶尔还有似有若无的喘气声。

胡锦承带着田安安落座,翻手泡了一壶茶,递给他一杯,"安安也长大了,都有姑娘送物件了,今天想知道姑娘是什么滋味吗。"

拍拍手,一位身着青纱的女子推门步入,低身作礼,"见过二位公子。"

袅袅琴音从她手下流出,看着田安安入迷的样子,胡锦承没忍住打断了柳姑娘的琴,"我的小公子初来乍到,还盼柳姑娘好生招待。"

柳姑娘看着呆呆的田安安,在他他身边落座。给白色的瓷骨杯里满上酒,凑到嘴边,右肩一抖,青纱滑下,露出一截香肩,"小公子,喝盏酒吗。"

如此香艳的场景在一般男人的眼里那就是春宵一度的前奏,但田安安觉得害怕,那种亲密的距离在他有意识的生活里只有胡锦承那么近过。

他被吓得一直往胡锦承那里躲,低着头也不知道怎么拒绝。

胡锦承扶正已经坐歪了的田安安,"你都长大了,都有姑娘对你有意思了。”

接过那个瓷骨杯,“让柳姑娘教教你怎么做,不好吗?"

烈酒过喉,辛辣刺激,“女人的滋味,安安不想尝尝吗?”

田安安瞥了一眼旁边的姑娘,摇着头就想往胡锦承怀里躲。可胡锦承是下了心要让田安安知道,以后离女人远一点,轻轻推开靠近的男孩,站起来想往外走。

田安安看着胡锦承的背影,突然感觉像回到了十年前的冬天。

北方饥荒,他跟着人一路往南走。所望之处都是干裂的黄土,一点草都没有,只要是地面上的能吃的都被扒下来吃了。

黄土上随处可怜白骨残肢,实在撑不下去人易子而食,流着泪啃下小手上那点仅存的白肉,捧着折断的脖子,满口鲜血,他们的脸上是狰狞和绝望。

他看着人倒下,看着人趴在他们身上哭,看着走在一起的一家人散,看着人们脸上的绝望。田安安一个人混在逃荒的洪流里,被裹挟着往前滚,他不敢停也不敢睡,捂着仅剩的那件破得不成样的里衣,摇摇晃晃逃到了柳城。

那年冬天很冷,他缩在街道的角落里,对面是伺机待发的野狗,他的身上忽冷忽热,两眼发黑意识模糊,只记得那股墨香,淡然馨雅。

田安安跟了胡锦承十年,小时候烧傻了,忘了很多东西,本来以为那段记忆也忘了,可没想到,原来还那么清楚。

"哥哥……"田安安有点失神地看着他,整个人蜷成一团,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