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进了大盆里,湿了一身,这下又给自己弄得着了凉,躺在床上三天都还下不了地。

胡锦承坐在书房,听着管家的话,无奈地扶着额摇了摇头,手里书册扔到桌上,“算了,让他跟着我做书童吧,我还能在边上看着他。”

即使跟在胡锦承边上,田安安也总能出点奇奇怪怪的差错,不是摔了花瓶就是洒了墨碟,抱两本书也能把自己绊倒,坐在地上非要哥哥抱才肯起来。

胡锦承教了大半年,可田安安总是咬着个手指在那装可怜,到后面他也懒得再管教,把人往书桌下一塞,再递盘糕点、水果,两个人都能安静一个下午。

田安安也的确喜欢躲在书桌下,闭塞的狭小空间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安全感,特别是贴在哥哥腿上,温暖舒适,埋在那儿睡一觉是他最喜欢的事。

刚进书房的时候他也只比那桌子高了一点,桌围一掀就跑到底下趴在胡锦承腿上一个人安静地玩。

后来这小孩长得比桌子高了一个头,爬进去的时候时常会撞到,还得胡锦承抱着哄一会,才哭啼啼地再躲到下面贴着他的腿睡觉。

再然后那桌子也只够田安安的腰,男孩就乖乖得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安安静静地陪在一边,得了两颗糖都得往胡锦承嘴里塞一颗。

胡锦承就看着这个小孩从桌子那么高长到英英玉立的少年,从一身红紫冻伤养成现在白肤凝脂,这十年要说没变的就是那双纯净的杏眼还有那个只会黏着哥哥的性子。

胡锦承想过很多次,自己为什么能如此纵容这个孩子,可想了很久也没得出一个系统的结论。

心底隐隐有个隐秘且阴暗的想法,可被他下意识地否决,再也不敢深究。

只能说,从他停下来将他从雪里拽出来的那一刻,他胡锦承的底线就对田安安一退再退,退到后头,那孩子就成了他的底线。

身边的男孩无意识挠了挠自己的脸,又啪得一下拍到胡锦承身上,大腿一压,半个身子都趴了上去。

安抚地拍了拍,抽走被抱住的手臂,胡锦承提了一个小缸慢慢向后走去。

今夜月光明净,树影丛丛,密集的虫鸣怎么都挡不住。

“哥哥,哥哥。”田安安这会不知为何夜半惊醒,披了个青蓝色的小披风,光着脚,满房间找胡锦承。

明明晚上睡觉前他还抱着自己,这会半夜醒来人不见了。

推开房门望了望,没见着人,推了推门口守的都有些迷糊的小厮,“阿狗,阿狗,你见着哥哥了吗?”

“啊?什么……”被惊醒的小厮虽努力睁眼,却还是闭上,他值了一夜实在太困。

田安安也不想再叫他,拢着小披风就往外头找去。

书房门闭着,前头院里也没人,侧边的小屋也熄着灯,田安安到处跑了一圈,脚上沾了一层灰,相互蹭了蹭,呢喃道:“哥哥去哪儿了?”

四处看了看,沿着小路跑到了后院一个被树丛挡住的亭子那儿,胡锦承一个人坐在里头,面前放了一盅酒。

“哥哥!”田安安扑到胡锦承背上,“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醒了都没见你。”

田安安没听到胡锦承的回答,探着个头往前看去,“哥哥,你一个人怎么用三个酒杯呀。”

“清夜如尘,月色如银,哥哥只不过和故人小酌一杯。”胡锦承的声音如平日一般温和沉静,可田安安就是能听出里头的不同,觉出这会的平静下藏着深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