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又犹犹豫豫,委委屈屈,把扳指收进怀中,和乌兰对着喝。

狐假虎威的季大人松了口气。

不出多时,两个不善饮酒的人脸就越来越红,说话越来越慢,乌兰见四下没有外人,眼眶一红,头“咣”的一声倒在桌子上,同燕迟执手相看,泪眼婆娑道:“他们齐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我,还有瀛禾那个贱人,我们都被齐人骗了。他们都是这样,先甜言蜜语将你,将你哄骗一番,就是,就是要哄你跟他们睡觉……那姓陆的倒是,倒是没想骗人同他睡觉!他更过分!他,他……他想利用大殿下,当他在敕勒川的眼线,他想害我们灭族!没,没想到看走眼,把,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季怀真面无表情斜了眼喝多后撒酒疯,哭哭啼啼的乌兰,插嘴道:“你不喊他陛下了?”

已经到了阿全和烧饼不能听的部分,白雪身上背一个,前面抱一个,带着这两个小拖油瓶,立刻开溜。

燕迟不知想到什么伤心事,虽未落泪,却也眼眶微红,将摩挲得泛着温润光泽的玉扳指拿出,酒意上头,痴痴地看着,喃喃重复道:“甜言蜜语……骗你同他睡觉……”

“我要杀了他,居然拿我跟人打赌……呜呜,我要杀了他,我要告诉我爹,我要让我爹从上京派兵杀了他!”

“只是同我骗他睡觉……一开始也知道我是谁,还故意杀人给我看。”

“他有什么好,我再也不要看见他了,姓季的,你也不许再抢他文函,让他快滚!”

“我还拿这扳指当个宝,原来谁都有,原来只是你拿来随手打发我的……”

季怀真:“……”

两个醉鬼各说各话,谁也不搭理谁,乌兰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枕在胳膊上,不吭声了。

季怀真见他似是睡过去,终于放下面子,坐到燕迟身边去,将人一揽,小声道:“都说了那是遇到你之前的事情了,我连他叫什么都不记得。靠过来,我哄哄你。”见燕迟不动弹,又掰着他的头,将脸掰过来,一下下地亲着:“该生的气也生了,该发的脾气也发了,舒服些没?行,算我错了……”

燕迟立刻怒目而视。

季怀真改口道:“本就是我错了,你要是同我翻旧账,算我之前的情债,那你下半辈子不用吃饭了,吃醋就能吃饱。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可曾为了别人身陷险境?可曾为了断手断脚?不就是送了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又刻了些字,谁又能同你比,说吧,要怎样才能消气。”

燕迟面色铁青,眼眶通红,一想起当日那人提起玉佩一脸回味无穷大有来头的模样就气得止不住发抖,想了半天,憋出句:“想把他杀了,想把他那块玉佩扯下来,扔到看不见的地方。”

季怀真立刻道:“去吧,你现在就去杀了他,我不拦着!”

燕迟不吭声了。

季怀真又笑道:“说什么气话,说吧,最近这些日子你又怎么了,这群公子哥来之前你就闷闷不乐。”

燕迟借着酒意,往季怀真身上一倒,半晌过后,才低声道:“想回凭栏村住一段时间……当初明明说好了,我们回凭栏村去,而不是要同现在一样,要你日日替我殚精竭虑,操心公务,不得脱身。”

季怀真顺势道:“那正好现在乌兰来了,我们就把公务丢给他,让他替你干活,阿全也没有那样怕乌兰了,正好白雪也回来了。我们就偷偷溜走,不管他们了,就你我二人回凭栏村去,将房子盖起来,菜棚也搭起来。”

燕迟又开心了起来,头往季怀真身上一埋,狠狠蹭了两下过瘾。

季怀真继续道:“当初怎么说的来着,那屋子得翻新一下,再把旁边的院子也买下来,中间打通,再把你娘的金身请回庙中,养些鸡鸭,偶尔回一趟汶阳,其余的事情推给乌兰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