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可能联手镇东道夹击报复,到时自家便要腹背受敌。他顺势假作失意收敛,卢隆节度使果然松懈防心,转而对付更好欺负的镇东道去了。

与此同时,他留意船难发生得古怪,着手调查何等天灾人祸能教一艘船炸开,迅速起火。

经过查证,船上器物清单并无异样;若说是人祸,船上有人图谋不轨,当初他为保裴花朝旅程平安,亲自审核船工及护卫来历,反覆斟酌,这才敲定名单。

船难后他再度清查船上人员,盯上了搭顺风船的孟家人。孟家人背景清白,但以制造烟火为业,烟火易燃,若加大威力,破坏力定然大增。他捋不顺孟家人何以带烟火上船这前因,先派人彻查他们在王府时动静。

孟家因主持制造登位典礼、节庆以及军事烟火,常向仓库请领支用物资,物资名目、数量皆有仓库管事记录在档。东阳擎海让手下按档上物资一一拼凑试验,又因烟火制造必需金石原料,便请来谙金石药性的炼丹道士参详。

那孟胜男却留了一手,并不每次都取走制造火药必备的硫黄、硝及木炭,有时甚至不拿,另取旁的物资转卖,由外头再行买来,提防教人察觉异样,进而摸清她试验虚实。东阳擎海一干手下因此暂时尚未厘清火药的合适份量配方,但所制军器已具雏形,威力虽不及孟胜男所造的霹雳,以多取胜倒也堪用。

就这样,东阳擎海如愿敲下卢隆道一角地域。

帅帐中烛火微亮,东阳擎海在幽黯中闭上眼睛,不是不开心,也称不上多开心。

从前他出师大捷,便立即传书通知祖母,自己赶回营中或行辕,与裴花朝团聚分享。而今他回首凝眸处再无裴花朝身影,战果再甜美,总是少了一道重要滋味,锦绣河山依稀泛出一抹荒凉。

而祖母那头……东阳擎海揉了揉眉心,等他班师回都城,与祖母重聚不到数日,八成又要听她提起子嗣一茬儿。

他向卢隆道退婚时,臣工劝谏阻拦,唯独祖母不置一词。老人家懂他,失去裴花朝,他伤透了心,也吃了砰砣铁了心,不会再容任何人事横亘于两人之间。

过了半年,祖母说道:“待裴娘子回转,你便立她为妃吧。祖母明白了,你同她拆不开。”

东阳擎海应是,心知肚明祖母和其他人一般,皆当裴花朝已不在人世,不过怕他难过,不好明说。这时谈及此事,怕是为旁的事作铺垫。

果然,祖母道:“子嗣一事却等不得,你是一国之君,膝下无子对国内人心……”

他柔声打岔,“祖母放心,等花儿回来,我们便生儿育女。”

“海子,裴娘子不知何时回来,你先宠幸其他女子,若担心裴娘子吃心,便不纳妾,只收用。将来谁有了孩子,记在裴娘子名下……”

他摇头,表示没得商量。“我反正看不上旁的女人,犯不着再拖人下水。再说了,花儿恼我抛下她另娶,我若另外纳人,她更不肯回来。”

他素来不愿让祖母失望,可事关裴花朝,必须孤行到底。祖母一轮劝说,把嘴说干了,他总之不松口。

老人家大抵有些动气,道:“海子,若裴娘子不在了呢?”

他双眸一凛,压下防备不悦神情。

“花儿还在,她若死了,我必然能感应。”

祖母满脸无奈,“……海子,若裴娘子不肯回来呢?”

“她会回来。我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全心全意等待她,不拘她在哪儿,看在眼里,总有一天会气消。”

“海子啊……”祖母叹息。

他正色道:“祖母,花儿这辈子不会找别的男人,我也不找别的女人。”

祖母大抵情知难劝,不再多说,往后明里暗里提议几次,照例碰他软钉子,碍于大局又不能不劝,祖孙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