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前方来了一群士兵,手持火炬,全副武装。

裴花朝便要呼救,领头的士兵先自拔刀指向她,“抓住罪臣之女!”

她赶紧抄岔路奔逃,跑得一头汗,两眼泪,仓促中双腿相绊,狠狠摔在地上滚了几滚。

黑暗中一双手拉起她,她小手乱划,满口尖叫“祖母”和“救命”。

“六娘,”头顶传来熟悉的老年妇女嗓音,“怎地如此失态?”

裴花朝张大眼睛昂首看了看,扑入唐老夫人怀中。

“祖母!”她哇哇大哭,紧贴老人家的柔软身体、光滑丝衣,“你上哪儿了?我好怕!我好怕!”

“六娘不怕,祖母在这儿呢。”祖母怀抱有怡人的温暖和薰香气味,与裴家平静安稳的生活一般,从她记事起便扎根在记忆深处,互为表里。躲在祖母怀中,从前高枕无忧的氛围似乎回来了,所有阴郁不幸都教屏障在外。

“祖母……”她笑中带泪抬首望向祖母,一抹人影由祖母身后冉冉飘至上方。那是韦典军,面孔惨白扭曲,一眼成了血洞,暗红色浓稠液体源源往外淌,沿面颊流下颈子。

他咧嘴一笑,嘴角直裂到耳根,枯枝似的大手把毒药塞进祖母口中。

“祖母!”她伸手要阻拦已经迟了,只能痛呼。

“花儿!花儿!”东阳擎海摇晃裴花朝,直到她睁开双眼。

“……”裴花朝说不出话,心脏砰砰跳得凶,直要蹦出腔子。

东阳擎海将她由床上捞起,把她抱个满怀,“你发恶梦了。”

不同于祖母,东阳擎海身上不带任何薰香气味,只有沐浴后的爽气;他胸膛宽广,肌肉坚实,稳如泰山牢牢箍住她,抱得人喘不过气。

她心头一松,回抱东阳擎海,哭声迸出牙关,泪珠不住滚落。

东阳擎海见裴花朝睡梦不安,醒后额生冷汗,小脸惊悸,心内已似一锅沸油;再听她哭泣,那声声抽噎直似一蓬水滴,纷纷落进油中,霎时滚油炸开,油花劈啪四溅。

“放心,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他紧紧搂住怀中人,“可是又梦见韦典军?那鸟汉,我把他挫骨扬灰,教他魂飞魄散,再不能入你梦里。”

他原意安抚裴花朝,不料怀中娇小柔软的身躯打了个寒噤。

“别为难我祖母!”她呜咽。

东阳擎海怔住,莫非毁尸作为太阴毒,唬得她担心自己又追究她祖母?

“你好好的,我绝不动她。”

“我好好的,我没事。”裴花朝由他怀中抬头,小面泪痕斑驳,樱唇抖索,硬生生挤出笑靥。

明明愁怕极了,逞什么强?东阳擎海想点破,微张嘴却发不出话,气恼怜惜绞作一团,拧得胸口生疼。

裴花朝见他皱眉,直起身环抱他肩膀,脸依他肩头,“我真没事,你别恼我祖母。”

然而她不断发恶梦,某一夜又惊醒过来,浑身虚汗依在东阳擎海胸前让他哄着。她柔若无骨偎靠这汉子,汲取他身躯度来的温暖安稳,这教她心头踏实,同时也不安。

“寨主,近来我总是扰你睡眠,不如暂且分房睡。”

“分个屁!”东阳擎海粗声道:“你就得睡老子床上。老子眼一张,就要瞧见你;手一摸,就要摸到你!”

“你白日公务繁重,夜里又不得休息……”

“老子支持得住,也乐意。”

“寨主……”

“老子说了算!”

裴花朝再不提分房,可有件事,东阳擎海无法强她。

从前她昼间只睡午觉,其余时候便看书下棋,为他打理一些起居,遇袭后,变得白日嗜睡。

东阳擎海原当她夜里睡不安稳,白天补眠,久了越看越不像有时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