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花朝那厢细辨东阳擎海声调,其中并无火气,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再听他后来言语,不由失笑。

“寨主,白津丞与我见面次数一巴掌数得过来。”

东阳擎海扳过她的脸,亲了个嘴,“我还第一眼就看上你呢。”

裴花朝心上像教什么撞了一下,转过念头又自嘲:这是以貌取人。

东阳擎海笑道:“他尽可以喜欢你,我女人人见人爱,正显出我眼光好,又有本事赚你到手。不过这点心思他烂在肚子里便罢,若敢越了分寸,哼。”

他前头口吻轻快,一声短哼到底露了凶狠,教裴花朝心中打个突。东阳擎海受过情人背叛,在男女情事上头难免多心,他既然怀疑白禹,自己此后便该避嫌少上白家,以免连累无辜。

她卸妆罢,与东阳擎海携手入罗帏,两人并不便睡,并头躺在床上唧哝。

裴花朝问道:“寨主,听范娘子说,你阻止宝胜报复新安那批……流民。”

“嗯。”

“为什么?”

“当时流民看似打不动了,可狗急跳墙,逼狠了不要命反杀,又是两败俱伤。”

裴花朝转身向他,“难道你不烦恼宝胜不服,对你将恩转仇吗?”

东阳擎海凑上前,顶着她额头说话,“想过。”

“那为何冒险?你若只帮宝胜,不论宝胜与流民如何结果,你总是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要立大功业,少不得冒大风险。闯得过难关,才见出我手段,手下人多也更好办事。况且江湖道义,宝胜与流民都投效我,既是我的人,我就必须护他们周全。”东阳擎海摩挲她粉颊,笑道:“你从不过问政务军事,怎地今儿谈兴这般浓?还有什么要问,我能说的都说予你知。”

“没什么要问的了。”说完裴花朝沉默一阵,而后道:“寨主,有件事同你说一声。”

“何事?”

“你上回把崔陵揍个半死,至今人还下不了地,我气消得差不多了,家去我便跟他和离。”五三:不会对他动情

光阴迅速,又过了一个多月。

那日裴花朝来到栖霞观偏僻处一座院子前。那座院子四周围绕等人高的竹篱,篱笆爬满金银花,当中竹门斑驳。

她伫立门前,双手交叠胸口,掌心感受得到腔子里的心扑腾急跳。

她向瑞雪及身后一干护卫道:“你们且在此等候。”

那护卫头子道:“娘子,让我等进院内戍守。”

裴花朝摇头,“祖母说了,只见我,不要旁人打扰。她老人家亦不会轻易见外男。”尤其山寨寨众,在唐老夫人眼里,一个个俱是反贼。

“寨主有令,让我等好生保护娘子。”

“祖母不是外人,她不会害我。”裴花朝见护卫头子面色为难,便道:“若有事,我立刻闹出异常动静,你们再进来。”

说完,她抬手要推开竹门,临了记起一事,轻拂发鬓问向身旁道:“瑞雪,我发髻妆容可齐整?”

“一丝不乱呢,娘子。”瑞雪答道。

“那就好,”裴花朝望回竹门,“祖母重视仪态。”

“娘子,老夫人既唤你来栖霞观相见,定是心回意转,打算骨肉重聚,不会轻易恼你。”

裴花朝见说,眉稍眼角浮起盈盈笑意。

打自祖孙决裂,她曾经拜托真一坤道递话求见,唐老夫人严词拒绝;她退而求其次,送去衣物吃食孝敬,唐老夫人原封不动扔了。

曾经祖孙相依为命,朝暮相见,而今裴花朝想一解思亲情切,只能趁栖霞观施粥,藏身在街角,远望在街头参予派粥的唐老夫人。

她一向烦恼唐老夫人永远不肯消气原宥自己,直到昨儿栖霞观传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