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家底薄,很快便耗尽了积蓄,连原先的宅子都只能变卖了,住进了更小更破的夯土房……我娘从前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压根没受过这种苦,那段日子,她几乎每天都要和我爹争吵。再后来,她便跟一个汴京来的、只有一面之缘的字画商人跑了……”

容玠神色微顿,转头去看苏妙漪。

察觉到到他的视线,苏妙漪扯扯唇角,“对,你没听错。她丢下我爹和我,就这么跑了,去过她飞黄腾达的好日子了……”

她转头对上容玠的眼神,平静的口吻里带着一丝偏执,“所以容玠,别跟我提富贵背后是什么污秽腌臜,我不在意。我只知道,若我从前便有万贯家财、富比王侯,那我娘就一定不会离开。钱财未必能给人快乐,但至少能阻止人失去更多。”

容玠默然不语,眼神里却多了些什么。

半晌,他才问道,“这些话,为什么以前不说。”

苏家的旧事,她的童年过往,为什么在娄县时,不肯告诉谈婚论嫁的卫玠,如今却对容玠畅所欲言。

苏妙漪怔了怔,收回视线,“我怕我的心上人嫌我市侩。”

“……”

二人都不再言语。

破庙内恢复了一片死寂。这一次,却是容玠心烦意乱,再也没了睡意。

窗外的不圆之月洒下凄清惨白的月辉,将围靠在梁柱边的两道身影投在地面上。

容玠一垂眼,就看见了地上的两道影子。月光将影子间的距离拉得极近,就好像他们二人重叠在了一起,是前所未有的亲密与靠近……

虽然只是影子而已。

但似乎又不止是影子。

容玠盯着那影子有些出神,不知过了多久,他肩上忽地一沉。

容玠愣了愣,偏过头,只见苏妙漪竟是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她的侧脸靠在了他的肩上,那头微乱的青丝也落在他颈侧,发梢随着微风来回轻扫,带起一丝酥痒。

“……”

容玠眼里不着痕迹地翻起波澜。

他抬起自己被缚住的双手,原本是想撩开苏妙漪那扰人的发丝,可抬起来后,却又不自觉改变了方向,朝苏妙漪的面颊探去……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触碰到苏妙漪的鼻尖时,庙外忽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哨声。

苏妙漪瞬间惊醒,“……什么声音?”

容玠亦是神色一凛,蓦地伸手拉起苏妙漪,飞快地朝佛像后退去。

还不等他们二人站定,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庙门竟是被一群人破开。昏睡中的山匪们纷纷惊醒,手忙脚乱地拿起手边弯刀和弩箭,对准了从门外走进来的人。

苏妙漪心中一喜,揪着容玠的袖袍探头往外看,“是来救我们的人么?”

容玠抿唇不语,沉沉地盯着庙门口,似乎也在期待什么。

门板砸在地上,扬起的灰尘缓缓散去,一群同样扛着刀、样貌凶恶的匪徒走了进来。

同样是山匪,庙外这些走进来的,却比庙里的身上多了些腥气。

苏妙漪的心又是一沉,压低声音揣测,“他们不会就是……”

“你猜得没错。”

出乎意料的,容玠竟然接过了她的话。

苏妙漪愣了愣,抬头看向容玠,只见他盯着鳝尾帮走在最前面、眼睛上同样带着一道刀疤的匪徒,诡异地掀起唇角,“他们就是鳝尾帮。”

见他这幅将一切了然于胸的神情,苏妙漪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什么,心中忽然生出一个猜测。她蓦地瞪大了眼,“你……”

话音未落,外头鳝尾帮的人却是发话了,“哪条道上的这么不守规矩,敢在我们鳝尾帮的山头劫财?识相的话,现在就把你们劫持的人、还有货物全都交出